李志有很多歌,有一些我听不得,有一些听得。
最喜欢的要数《和你在一起》,素来这种直抒胸臆的果决与痛快,总是最容易打动我——如同砂纸一般粗糙的声音,裹着直男的热忱和真挚,由不得你拒绝。
在每一个似曾相识的梦醒时分,“昨天在梦里,我又梦见你”成为嘴边常常念叨的两句。
梦这种东西,是因为有了现实的对照,才有了拿来被说道的意义。
梦到旧日爱人尤其如此——梦中的依缠绵悱恻,醒来时枕边的空空荡荡,怕是最容易让人生出苍凉的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
所以,张元干在《贺新郎》里说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抛开它的写作背景,读起来才字字灼心。
我有一个朋友,在合肥工作多年,并不喜欢合肥——的确,未曾听过有谁说起合肥,用过“浪漫”二字。这是一座不甚可爱的城市,没有什么浪漫的基因。不像南京,也不像杭州——除了他们古都的身份,就是在今天,也有人在歌咏和赞颂。
合肥没有,未尝听过有人写过一些关于合肥的诗歌或者小说,让这城市名声大噪,没有人在合肥的小酒馆门口分手,也没有在合肥的路上种满梧桐树。
但是合肥对于姜夔来说是浪漫的。大约1000年前,姜夔在他的梦里,梦到旧日恋人,写下了《鹧鸪天.元夕有所梦》——他梦里的那个她,就在合肥。
怎么能说合肥不浪漫呢。在姜夔心里,赤阑桥边的柳树,和南京的梧桐树,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如今提到赤阑桥,合肥人最怕的还是堵车。
姜夔离开合肥,在某个春日未到的时刻写下了他的梦: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时间久了,梦里的脸早已经模糊不清了,即便是因为得了这不美满的结局,无数次怨过为何戒不掉相思,当山鸟蹄叫惊醒这场春梦,言辞间还是似有不舍。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沈吟各自知。
春天还没有到来,或许柳树也没有萌新复绿,但头上鬓角已经长出点点银丝——分别太久,也就无所谓悲痛了。但,究竟是谁,在年年岁岁的团圆夜里,让我朝思暮想,或许我们两人都应当明白。
“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我不爱你。”我想如果放在今天,姜夔应该很羡慕这歌里的人,因为他有的选,而对于姜夔来讲,即便空床夜雨岁岁红莲,即便两情相悦寤寐思服,他与她隔着山山水水,终究错过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