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一段时间。
咳嗽感冒,总觉得嗓子眼卡着点什么,咽不下东西来,大概是感冒灵喝多了,一嘴的苦涩感,所以胃口不大得劲儿,偏偏又是不能吃什么,偏想要吃什么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肚里儿哪个馋虫作祟。
老实说我是个害怕吃药的人,又极吃不来苦味,可偏偏身体是个不争气,又总是生病,所以平素吃药,只情愿吃药丸,像这些汤汤水水的,是不乐意吃的。
中国人很厉害,擅长把看似无关联的事物搭配在一起。把食物和治病放到了一块,所谓的药膳,由此而来。
龟苓膏,我极爱的一样吃食。我喜欢一切口感与果冻类似的食物。
我最早知道龟苓膏,是来自于电视剧《少年黄飞鸿》里牙擦苏煮糊了一锅中药,误打误撞搅和了一勺白糖,哪曾想味道不错,引来众人争抢。儿时我总以为龟苓膏是用乌龟做的,听名字怪血腥的。
旧时我还没搬家时,后街那块有一家卖凉茶的铺子,五花茶,王老吉之类的,也卖一些龟苓膏。黑色的龟苓膏用白色的搪瓷碗装着,一碗一碗排成摞,丢冰柜里冻着,也有常温的。如果有人来买,就拿一碗出来,用小刀在上面横竖划几道,把龟苓膏划成小块,然后再依着口味,放蜂蜜或是炼乳。因为这龟苓膏是用鹰嘴龟和土茯苓做的,口感略微苦,所以我总会让老板多放一点蜂蜜。
后来大概是出于对口感的创新,或是迎合多数人的口味,有的店家开始给龟苓膏做出了点花样,并且少了那份药材的清苦味儿,在龟苓膏里搁蜜豆,或者是搁桂花糖水,也有的搁点椰子脆片,或者是用奶茶做底的,五花八门,可感觉到底比不过那碗简简单单,就着炼乳或蜂蜜的,略带苦涩的龟苓膏。
冰糖雪梨,母亲常给我做的一样吃食。我嗓子一贯不大舒坦,时常容易发炎咳嗽,大概因为这个缘故,常常吃到这道小食。
新鲜的雪梨,去皮切块,连同冰糖,枸杞,银耳一块放到砂锅里炖煮,略微放凉了吃,清甜非常。偶尔也会用甘蔗代替冰糖,把甘蔗削成长条,丢锅里煮。煮过的水果有种异甜,比起新鲜时的水果多一份厚重的口感。
蜜饯柚子皮,过去过中秋节,家里总会买许多柚子,吃剩的柚子皮,就会被拿来做蜜饯,空口吃或是泡水都不错。母亲说这玩意对嗓子好。我也不晓得是该庆幸还是难过,因为这嗓子的毛病,有的没的 我倒是吃过不少玩意儿。
柚子皮去白瓤儿,用盐巴把表皮搓干净,过开水焯去苦味儿,沥干后切条,连同白糖,清水,柚子皮一块放到奶浆锅里熬煮,等到柚子皮吸干了糖汁。
老母鸡汤,我每月例假时母亲总会煮的食物。我不大喜欢那味道,一口下去,一股米酒和生姜的味道窜上脑门,因为是老母鸡,做出的鸡汤总是油腻腻的。
新鲜的老母鸡,切块,同生姜末,米酒一块煮。后来为了让我多喝些,母亲总会仔细把鸡皮去了。如今人在他乡,再想喝时,只能等上许久。
父辈们都坚信一令一食,吃什么,补什么,吃什么,养什么。所以平常的小灾小病,多用吃来解决。
风寒感冒,就喝可乐姜汤;嗓子发炎,吃点猪肺汤;例假补气血,煮点老母鸡汤;冬天进补就吃羊肉,夏天去热多吃凉瓜。
母亲在吃食上比较讲究。
只吃对季的食物,买当季的食材。
什么时候吃藕,什么时候吃笋,什么时候吃鲥鱼,什么时候吃萝卜,都是有讲究的。
而那些违着时令在大棚里生长的蔬菜,母亲总是厌恶的。
她说那是现在的人,为着满足不合时令的口腹之欲做出来的。
我敬仰父辈们对待食物的心态。
一粟一羹也好,一瓜一果也好,父母依着自己年岁增长里对于生活经验的积累,有选择的对待食物。那是源于儿时资源匮乏时保有的对于食物的珍重。
父辈对于食物总是心怀敬畏,即便在生活渐渐好了之后,不浪费食物,总是家里的教条。
对待食物,如果怀有一颗珍重,感激,细腻的心,食物也会馈赠于你意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