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的一个朋友说，她有点儿担心女儿，怕孩子不开心，想申请去学校看看，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同意。
我家的情况则是完全不一样。
老师直接联系我，说小麦上课表现特别不好，希望我到课堂上跟着他一起上课。
我这个陪读实在是件丢面子的事情。
所以这篇文章，讲的是我今天的所见所闻。
我早上进到教室，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以前我去学校做义工的时候，也是坐这个位置，它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似乎是离老师最远的地方。
跟其他小朋友的桌子也没关系。别的桌子都是坐四个小朋友，两个两个面对面。这个桌子直接就是对着黑板，纵观其他的桌子。
我一坐下就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字“小麦”。
难道......
老师在地毯上跟小朋友们复习完上个星期学习的课文之后，就让小朋友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麦真得朝我走过来，然后我就给他让了位置。
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麦：去年。
可我去年11月还来学校做过义工呢。
在跟小麦桌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小桌子，跟小麦的桌子成直角形，那个小孩儿可以说面朝小麦的侧面，他叫卡特。
这个小男孩儿比小麦整整矮了一个头。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个孩子。
小朋友们刚回到座位上，老师让他们把书打开，翻到第21章，这个时候我就听见卡特在唠唠叨叨，好像是自言自语，小麦赶紧把耳朵凑过去要说话，叫我一把拽回来了。
过一会儿，老师让小朋友们伸出手指跟着她读课文，小麦不仅不伸手指，还不张嘴。
我：“这把该你说话了，你怎么还不说了呢？”
小麦这才大声跟着老师读。
小麦面前离得近的桌子上，有个小男孩儿杰若米在那里看着书上画的男生，笑嘻嘻地说：“这个男生长得很年轻”。
小麦赶紧把头凑过去，屁股离开椅子悬在空中，“我觉得他好像是个高中生”。
我拍了一下小麦的手说：“听老师的，别乱说话。”
后来孩子们又回到地毯上，听老师讲故事。
在往地毯上走的时候，小麦经过了老师的桌子，就顺便瞥了一眼老师桌子上的盒子，好奇地把眼睛放到盒子的上方。
直到老师喊了他的名字，他才走到地毯上自己的位置坐好。
老师边读边说：“天空上的星星，好像一颗颗眼睛，一眨一眨的。”接着老师问：“谁在眨眼睛？”
小麦第一个举手说：“天空，因为星星是它的眼睛。”
老师对孩子们的要求就是，如果小朋友要回答问题，一定要告诉她因为什么。
老师还有很多问题问孩子们，比如：
“课文里的‘圆圆’是什么”有的孩子说是“人”，老师问他们为什么......(根据上下文判断)
“课文的插图画了四个人，猜猜他们什么关系？穿得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起了‘争执’，就是各说各有理，那么英文里‘争执’这个词是哪个？”
......
我觉得这些问题都很好，可并不是每个小朋友都在认真地听。
有一个叫奥斯丁的小男孩儿就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有的时候喝水，有的时候刚一站起来就让老师给下命令坐下；
有一个叫艾伦的小男孩儿，老师讲他也讲，老师让他上墙角站着去；
有一个叫瑞恩的小男孩儿，就坐在小麦的边上，两个人坐在地毯上离老师最远的地方，还经常交头接耳，我坐得远，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再说，那个卡特，我没看见他一秒钟得闲，一会儿摸摸桌子角，一会儿看看课桌抽屉，一会儿摸摸椅子，一会儿把衣服揭开，一会儿把衣服扣上，一会把嘴捂上，一会儿又把手放到别的地方——让我一度怀疑他有多动症。
我感觉，小麦跟卡特虽然都爱说话，但是俩人的情况不一样。
小麦是注意力不集中，愿意跟人唠嗑，所以哪儿有风吹草动，哪儿就少不了他，至于老师吗，反正偶尔还是看看听听的；
卡特是注意力无法集中，他就算没人唠嗑，自己也闲不住。
语文课上完是课间休息。
课间休息一回来，就是处理“打官司”时间。
小朋友之间谁对谁有意见，都要当面说清楚。他们可以举手互相告状，告完了再互相承认错误说对不起。
比如说，艾杰克就跟老师说小麦推他了，他不舒服。
因为艾杰克坐在第一排，所以小麦要走到第一排跟他道歉。
接着老师又问：“还有谁有情况汇报”
小麦道完歉，也不回座位，直接站在老师面前说：“老师，我要汇报，商说我STUPID”（他给拼出来，也就是“蠢”）
老师就问商：“怎么回事？”
商：“我在说我自己，我没有说他。”
老师让小麦回座位，然后对商说：“即便你说自己，这个词也不允许在学校使用。去，洗嘴巴。”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结果商真得站起来，走到水龙头，用水洗了洗嘴巴。
一上午，我跟着小麦上了语文课、数学课。
语文课老师都用中文讲的，数学课老师用英文讲的，只有一部分用汉语，因为数学题是英文写的。
我对老师的教学水平还是很满意的。
我也看出来自己孩子的毛病。
这个毛病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影响学习成绩，也不是影响其他小朋友上课，而是我没招儿。
至少目前，我还不知道怎么阻止他不去参与那些“有趣的”话题。
他的话之多，让我想起来克林顿小时候，克林顿的小学老师也被折磨得很不一般。
但是小麦不是他们班里的第一名，要是没克林顿聪明，还像克林顿那么调皮就比较惨。
因为克林顿的老师对他说：“你要么就是个政客，要么就是个废物。”
小麦去年还是班里的第一名，今年表现得实在是太一般了。
去年小麦没学过汉语，今年小麦似乎没学英文。
人说汉语是英语的五倍难，而让小朋友对汉语感兴趣，岂止比用英文玩，难五倍？
在小麦书桌的边上，有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
这些书都是跟教科书配套的课外读物，每一本都很薄，字很大。
我翻开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书是教给孩子们写作用的。
有记叙文写作、说明文写作、议论文写作等等。
我想买一套回家，于是就按照网址查了一下。
这些从K~二年级的中文书，竟要上千块美金。
想想，如果小麦一直读英文的话，现在大概也会写文章了。
可如今，小麦认识的汉字还不足以看懂这些简单的书。
路漫漫啊......
我离开学校的时候，跟老师打了个招呼。
老师说，小麦今天的表现比以往要好得多得多。
小麦很开心地跟我笑笑。
我还是按照来时的路往校园外走，没注意前方的大门已经锁了。
这时候，小麦大声地冲我说：“妈妈，你爬篱笆过去吧。”
我在想，要是我真爬过去，他会不会跟同学说：“你看，我妈妈多厉害！”
至于，我这个大队长、三道杠，小麦爸爸这个班级第一名，结合之后是怎么生产出个“差生”的，目前对我们来说，还是个不解之谜。
往家走的路上，我试着让自己找出小麦身上的优点，哪怕一个两个，我都想了很久......
也许，举手回答问题算一个，小麦今天举手了好几次，被老师允许，回答了三个问题，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吧。
另外，跟去年比，今年地毯上的时间，他是坐着的，不是躺着的。
最后，他嬉皮笑脸，不把批评的话往心里去，到底算优点还是缺点？我真不知道。
假如，他往心里去，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进而失去自信，或者不愿意跟我和他爸爸聊学校的事情，那对于我们做父母的来说绝对是一大损失；
假如，他不往心里去，我觉得像今天这种的陪读情况，还会继续，小麦也会继续要求我“爬篱笆”......
我终于理解作为一个“差生”的家长，“无条件”的爱多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