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个严谨的人,做菜做饭过程中保持灶面、台面、地面一层不染,绝不允许有一滴水滴下,在他看来,有水的地方遇到灰就会形成黑斑,很难清理,因此他闻水丧胆,见水色变,滴在地面上的一滴水,对于他个人而言不亚于一片汪洋大海。
每次我掀开锅盖,他就会立马指示:“锅盖朝天,别让水滴下来。”我于是赶紧让锅盖朝上,他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替我把那一圈水擦拭干净。我前脚跨出卫生间,他就提醒我把鞋底在卫生间门口的小毯子上蹭蹭,免得满屋子都是湿脚印。我端着一叠碗走出厨房,他几乎要迎接过来,生怕碗底的水滴得到处都是……
我和他在厨房边干活边聊天,相谈甚欢之时,渐渐的,他不出声了,再看他双眉紧锁,神色凝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看到我指尖那欲滴未滴的水滴。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发出不耐烦地命令声:“把手上的水擦掉。”我触电般地把水擦干净,免得让这滴水引发口水大战。
然而,战争依然如弦在箭,势在必发,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意味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眼下,天气渐寒,每晚和小宝洗完澡,娘俩都用浴巾裹着,我抱着小宝在他的眼皮下把鞋子在小毯子上蹭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直冲房间,生怕慢了会冻着孩子。前脚进房门,就听见老公闷声不响地那起拖把拖地,拖把与地板的撞击声就像他内心深处不断迸发出来的数落声。
我顾不了这些,手忙脚乱地给孩子和自己穿上衣服,然后坐在床上陪娃学习。
日复一日……
终于……
我前脚跨进房门,后面传来怒吼声:“你不能把脚擦干净啊?天天帮你拖!”
我一听,火了:“人家小孩洗澡都互相帮忙的,我一个人帮她洗本来就不方便,我怕孩子冷动作快了一点,所以没擦干净!像你这样高标准的没有几个!”
他也不示弱:“这是最基本的,谁做不到?”
“我做不到!”我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了。
他不说话了。
我愤愤地说:“以后我去接大的,你给小的洗澡!”
他淡淡地说:“好的。”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不觉想到谈恋爱时,他对我海纳百川,如今变得滴水不容,不禁潸然泪下。
第二天,我们互不理睬。我盼着天黑,迫不及待地要他尝尝晚上给小宝洗澡的滋味。想到昨晚的战争,我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嘴唇,把他当作嘴唇,牙齿嵌进肉里,这大概就是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吧!
终于熬到晚上了。夜晚,我把大宝接回家,以为回家会看到人仰马翻的场面,然,没有,井然有序,父女俩都洗完澡,小的在床上在学算术,再去卫生间看看,滴水不染。
看到大浴巾整齐地叠放着,我问他怎么没用大浴巾裹孩子,他说在浴室里用小毛巾帮孩子擦干净,然后帮她穿好衣服抱出来的。问及拖地问题,他淡淡的略带不屑地说:“拖什么地?根本就不用拖。”
好吧!
我们继续冷战,但渐渐的,角色又换回来了,依然我给小宝洗澡,他去接大的。
一天夜自修回来,父女相谈甚欢,因为大宝数学有了点进步,我一激动,帮大宝泡了一杯乐口福时,顺手给老公泡了一杯,然后又递给他一个香蕉,两人沉浸在大宝进步的喜悦中,不知不觉走向和解,一滴水引发的战争暂告一个段落。
现在,我也格外注意,尽量不要让水滴在地面上,给小宝洗完澡不再大包大揽,而是大声呼唤老公把孩子抱去,让他给小宝穿衣服,我则慢慢地在浴室擦拭干净,把地一拖再拖。而他看到水即将滴落的瞬间,则小声提醒我:“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