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们一直租住在一个村委的老旧楼房里,打开临大街的斑驳小铁门,里面是一条昏暗陕窄的长通道,通道尽头才是很陡而逼仄的楼梯,摸索着上到二楼的转角处,陈旧的墙壁上,还有几个猩红的大字“请向上"。三楼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厅,周围用成板隔了一些小房间。
当我们第一次搬进这栋楼房时,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我努力向记忆深处搜索,在模糊的记忆里,终于出现了清晰而遥远的画面。
九几年我在附近的一个工地上做,偶遇了我的一个同学,他那时留着长发,经常罩住眼睛和面部的那种,他的脸其实还算清秀,眼神是羁傲不驯而不时目露凶光的那种。那是初夏,他穿着T恤,上面有个大大的东升旭日,远远看去,就像日本的膏药旗,他是整天到处乱窜,招遥过市的那种,游走在社会的边缘,说到这里,大家也就明白了,他就是那时所谓的烂仔,九几年象这样的人很多。
一天晚上,他带我在这栋楼房的三楼看了一次录相,演的是金毛狮王谢逊。那时打工的晚上一般都到录相馆看录相,一两块钱一个人挺实惠的。当然录相馆为了吸引客源,也会插点毛片什么的。那赤裸裸无遮无掩的劲爆画面,如果遇到有还没结婚的小姑娘,当然就尴尬了。
话回主题,几年前的一个冬天,老婆到哥嫂处打包装去了,我一个人住在那栋楼房,隔壁是一个贵州男人,四五十岁,打建筑的,晚上有的是时间。另外还有两家是做鞋厂的,早出晚归,忙起来都很少见得到人。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贵州男人身上。贵州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经常凶巴巴的很强势,他的摩托车停在楼下过道,一家做鞋厂的单车也停在过道,他直接把人家单车提起摔大街上了,理由是挡住了他摩托车进出。但对我们还比较客气,碰面都要打招呼,那之前他老婆在这里,跟我们关系还比较好。
出事那年他老婆刚好没出来,上半年他还算正常,下半年就经常听到他在隔壁,喝了酒就打电话骂人。还时不时的带女人回来过夜,那女人就是附近发廊的,三四十岁,一头披肩长发,虽已是中年但身材还很好,一身墨绿色的碎花连衣裙,皮肤也还算细腻白静。有时我晚上加班回来都十一二点了,楼上黑沉沉的,但不时还从隔壁传来女人夸张的娇喘声和异常的声响。
一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已经很晚了,街道上都静悄悄的显得很冷清。我正要打开下面小铁门,房东突然从旁边钻了出来,他对我说,
“住你隔壁的那个男的走了"
“走了,他回家过年了吗"我诧异的地问道
“不是,是死啦"
昏暗中房东的脸都有点变形了,声音沙哑。
我走过那条长长的过道,觉得身上冷嗖嗖的,缓慢地迈上楼梯回到二楼,贵州男人的老婆等家属都来了,我安慰了她几句,都各自回房了,一切都显得阴森森的冷清。
静,出奇的静,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紧闭的房间里,只有惨白的灯光,把变了形的人影投射在墙上,还在晃动。
那天晚上我半梦半醒间,总感觉身上压了个沉沉的东西,活动的会滚,我拼命挣扎,想喊却喊不出来,想拼命摆脱它也摆脱不了,它一下又滚到脚那头去了,一下又滚到胸口边来了,一下又斜着滚到床边去了,明显地感觉到那怪物在身上滚过的重量。
其实在头天晚上,也就是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都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条绿色的大蛇摆动着身子,呈波浪形的拼命追我,我甩都甩不掉。
人冥冥之中,可能真的有生命磁场存在,那天晚上他可能想向我求助,无奈还是没人发现,那天半夜我似乎听到过隔壁有呻吟声,但谁知道是这种声音,早上我起床到水房刷牙,见他房门大开还站了下,但最终还是没走进去,直到中午他住在附近的妹妹才把他送到医院,但已回天乏术,抢救不过来了。
他是晚上喝了酒,半夜起来去室外上厕所,摔了一跤,把后脑勺摔了个洞,但后来还回到了房间。那时我们的厕所是共用的,在室外走廊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