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智宣子将要以智瑶为继承人的时候,族人智果认为智瑶有很多优点,比如说,他是个男神、武功好、有才华、能写善辩和性格刚强,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仁”。如果立智瑶为继承人的话,智族一定会灭亡。
智瑶继位后,确实大有作为,内政方面灭范、中行二氏,独擅国政;外事方面一次兴兵伐齐,两次率军讨郑,战功赫赫。
《资治通鉴》记录了智瑶向韩康子要地,韩康子给了;然后智瑶又向魏恒子要地,魏恒子也给了;再然后,智瑶又向赵襄子要地,赵襄子坚决不给。于是,智瑶率领韩、魏两家前去攻打赵家,要灭掉赵家,并分赵家的地。赵襄子退守晋阳。智韩魏三家围攻晋阳,攻了两年多没有攻下来,后来智瑶引晋水,淹晋阳。就在晋阳快被攻下来的危机时刻,赵襄子策反了韩魏两家,三家一起把智瑶杀了,并把智家灭族了,还把智家的地分了。这也应验了当初智果的预言。
从《资治通鉴》上的资料分析,智瑶当时所采取的发展策略可能是先蚕食其他家族的封地,如果蚕食遇阻,就用鲸呑,也就是武力强抢。应当说,智瑶的策略还是很高明的。可为什么能力强悍,策略高明的智瑶,最终却被灭了呢?智果说他“不仁”,这“不仁”与他被灭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智瑶的“不仁”,首先在于他的贪婪,一个赤裸裸的贪婪。有句话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智瑶,就是个穿越版的“司马昭”。所以当赵襄子派张孟谈去策反韩魏两家的时候,张孟谈只说了,如果赵家被灭,接下来就是你们两家了。而韩魏两家也说,他们心里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三家之间,三言两语就达成了默契,一起把智家灭了。
智瑶的“不仁”,其次在于他喜欢到处结怨,喜欢羞辱别人,让别人难堪,以此为乐。《资治通鉴》上说,智瑶与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饮宴,席间智瑶戏弄韩康子,又侮辱他的家相段规。事后还很霸道地说,“人的生死灾祸都取决于我。我不给他们降临灾祸,谁还敢兴风作浪!”
智瑶的“不仁”,第三在于他刚愎自用的性格,盲目的自以为是,看不起别人,听不进别人的逆耳忠言。在晋阳之战,智瑶的谋士疵提醒智瑶,韩魏两家可能会反叛,智瑶根本听不进去。所以说,灭亡的力量大多来自外部,而灭亡的原因往往在于内部。
附原文白话,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读。
当时,晋国的智宣子将要以智瑶为继承人,族人智果说:“他不如智宵。智瑶有超越他人的五项长处,只有一项短处。美发高大是长处,精于骑射是长处,才艺双全是长处,能写善辩是长处,坚毅果敢是长处。虽然如此却很不仁厚。如果他以五项长处来制服别人而做不仁不义的恶事,谁能和他和睦相处?要是真的立智瑶为继承人,那么智氏宗族一定灭亡。”智宣子置之不理。智果便向太史请求脱离智族姓氏,另立为辅氏。
等到智宣子去世,智襄子智瑶当政,他与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饮宴,席间智瑶戏弄韩康子,又侮辱他的家相段规。智瑶的家臣智国听说此事,就告诫说:“主公您不提防招来灾祸,灾祸就一定会来了!”智瑶说:“人的生死灾祸都取决于我。我不给他们降临灾祸,谁还敢兴风作浪!”智国又说:“这话可不妥。《夏书》中说:‘一个人屡次三番犯错误,结下的仇怨岂能在明处,应该在它没有表现时就提防。’贤德的人能够谨慎地处理小事,所以不会招致大祸。现在主公一次宴会就开罪了人家的主君和臣相,又不戒备,说:‘不敢兴风作浪。’这种态度恐怕不行吧。蚊子、蚂蚁、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况是国君、国相呢!”智瑶不听。
智瑶向韩康子要地,韩康子想不给。段规说:“智瑶贪财好利,又刚愎自用,如果不给,一定讨伐我们,不如姑且给他。他拿到地更加狂妄,一定又会向别人索要;别人不给,他必定向人动武用兵,这样我们就可以免于祸患而伺机行动了。”韩康子说:“好主意。”便派了使臣去送上有万户居民的领地。智瑶大喜,果然又向魏桓子提出索地要求,魏桓子想不给。家相任章问:“为什么不给呢?”魏桓子说:“无缘无故来要地,所以不给。”任章说:“智瑶无缘无故强索他人领地,一定会引起其他大夫官员的警惧;我们给智瑶地,他一定会骄傲。他骄傲而轻敌,我们警惧而互相亲善;用精诚团结之兵来对付狂妄轻敌的智瑶,智家的命运一定不会长久了。《周书》说:‘要打败敌人,必须暂时听从他;要夺取敌人利益,必须先给他一些好处。’主公不如先答应智瑶的要求,让他骄傲自大,然后我们可以选择盟友共同图谋,又何必单独以我们作智瑶的靶子呢!”魏桓子说:“对。”也交给智瑶一个有万户的封地。
智瑶又向赵襄子要蔡和皋狼的地方。赵襄子拒绝不给。智瑶勃然大怒,率领韩、魏两家甲兵前去攻打赵家。赵襄子准备出逃。问:“我到哪里去呢?”随从说:“长子城最近,而且城墙坚厚又完整。”赵襄子说:“百姓精疲力尽地修完城墙,又要他们舍生入死地为我守城,谁能和我同心?”随从又说:“邯郸城里仓库充实。”赵襄子说:“搜刮民脂民膏才使仓库充实,现在又因战争让他们送命,谁会和我同心。还是投奔晋阳吧,那是先主的地盘,尹铎又待百姓宽厚,人民一定能同我们和衷共济。”于是前往晋阳。
智瑶、韩康子、魏桓子三家围住晋阳,引水灌城。城墙头只差三版的地方没有被淹没,锅灶都被泡塌,青蛙孳生,人民仍是没有背叛之意。智瑶巡视水势,魏桓子为他驾车,韩康子站在右边护卫。智瑶说:“我今天才知道水可以让人亡国。”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也踩了一下魏桓子脚。因为汾水可以灌魏国都城安邑,绛水也可以灌韩国都城平阳。智家的谋士疵对智瑶说:“韩、魏两家肯定会反叛。”智瑶问:“你何以知道?”疵说:“以人之常情而论。我们调集韩、魏两家的军队来围攻赵家,赵家覆亡,下次灾难一定是连及韩、魏两家了。现在我们约定灭掉赵家后三家分割其地,晋阳城仅差三版就被水淹没,城内宰马为食,破城已是指日可待。然而韩康子、魏桓子两人没有高兴的心情,反倒面有忧色,这不是必反又是什么?”第二天,智瑶把疵的话告诉了韩、魏二人,二人说:“这一定是离间小人想为赵家游说,让主公您怀疑我们韩、魏两家而放松对赵家的进攻。不然的话,我们两家岂不是放着早晚就分到手的赵家田土不要,而要去干那危险必不可成的事吗?”两人出去,疵进来说:“主公为什么把臣下我的话告诉他们两人呢?”智瑶惊奇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回答说:“我见他们认真看我而匆忙离去,因为他们知道我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智瑶不改。于是疵请求让他出使齐国。
赵襄子派张孟谈秘密出城来见韩、魏二人,说:“我听说唇亡齿寒。现在智瑶率领韩、魏两家来围攻赵家,赵家灭亡就该轮到韩、魏了。”韩康子、魏崐桓子也说:“我们心里也知道会这样,只怕事情还未办好而计谋先泄露出去,就会马上大祸临头。”张孟谈又说:“计谋出自二位主公之口,进入我一人耳朵,有何伤害呢?”于是两人秘密地与张孟谈商议,约好起事日期后送他回城了。夜里,赵襄子派人杀掉智军守堤官吏,使大水决口反灌智瑶军营。智瑶军队为救水淹而大乱,韩、魏两家军队乘机从两翼夹击,赵襄子率士兵从正面迎头痛击,大败智家军,于是杀死智瑶,又将智家族人尽行诛灭。只有辅果得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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