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6日 晴
有人问我:你想过放弃写字这件事吗?
“当然有,可是每次我都能找到很多个理由让自己笑着写下去。”
①
2000年,一年级的课堂上,我削断了人生第一支铅笔,握着那把用两毛钱买来的粉色小刀,心里丧的不行。
放学时,爸爸来接我,看我哭丧着小脸,便蹲下来问我怎么了,“咋了,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批评了?”我死盯着地面,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不知道今天发语文作业本时,我发现同桌是A+,而我是B的失落感。
那不是同桌第一次得到A+,也不是我第一次得到B,开学三周,每周需要交三次语文练字本,我总是满怀信心的交给老师,却从没有看过一个红色的A。
“一定那根铅笔的问题。”我心愤愤不平,结果削断了它。
那时候的我以为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就是会写字了,我以为我能读出来街边的宣传横幅就是识字了,可是我忘了,每天放学回家后我总是飞速写完作业,然后撒腿就往外面跑,赶着要和小伙伴们跳皮筋,不识字的奶奶就会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写完了,怎么能写完呢,这里头的文化深着呢。”
②
2005年,学校每个年级都推荐三名同学去参加市里的作文比赛,我是其中之一。
坐在考场里,望着坐在我对面的那些面色和善的评委老师,总觉得其实他们会和语文老师一样挑剔,每一次同学们写作文都是来来回回的修改才给通过,每次发作文本时,班里都是哀嚎一片。
周围噤声,除了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紧张的心脏砰砰跳,手里的笔头却一点儿也没停下,整整800字的作文格,我都给写满了,以至于写到最后我的心理条件反射是“要是这次是比字数多,我应该就赢了吧。”
关于那场比赛,组委会给选手们准备的那顿丰盛午餐让我记忆深刻,因为餐盘里有我最爱的土豆烧牛肉,还有一杯新鲜的果汁。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月后姗姗来迟的奖状和证书,二等奖。语文老师把它交给我时,摸了摸我的脑袋,“继续努力。”
③
2010年,一个青年作家来我们学校做一个分享会。那时已穿上高中校服的我,开始慢慢学会了“胆怯”与“敬畏”。
他作为我们校长的得意门生,在阶梯教室里做了一场三个小时的分享会,我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直到分享环节才敢举起手问了问题:“师哥,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你呢?”
即使隔着那么远,我也能看到穿着格子衫的他在笑,不似骄阳,也不似月光,而是那种很平和的微笑,“当你找到了自己,你才会成为自己,写字也是一样。”
其实那天我还带着自己的作文摘抄本去了,每次我看到好的话题都会自己练写一篇的本子,我不知道我写了多少篇,只知道换了很多新本子。拿到任何作文题都可以洋洋洒洒的写满一篇,可时间越久,我就觉得有些东西在慢慢变质了,它不再使我兴奋,更多的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
因为就在一周前,或许是顶着理科第一的头衔,飘飘忽忽不知所以,作文竟然没有及格,导致我总分掉落到地面。
灯光下我望着那些曾让我信赖的伙伴,不知道是否还可以握手言欢。
④
2015年,我在上大学的每个周末去辅导机构给小学生们做课后作业辅导老师。
有一个长相帅气的小男孩却很是让我头疼,写字速度慢,字体又不工整,作文里错别字一个接一个,你给他指出错了,他立马就会改,只不过是直接划几道横线,再在旁边写上正确的字。
“哎哎,小伙子,你这个操作很老练啊,谁教你的啊!?”我惊讶于他的熟练和不以为然,敲了敲桌子。
“写成这样,你也能认识啊!!?”他扬了扬那张秀气的五官。
“可你自己看着舒服吗,老师看着舒服吗,黑乎乎的一大团,要扣分的哦!”我试图和他说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却被回击到无语,“每次我能得到A+呢?不信你看。”他哗啦啦的翻着从前老师给的批注,笑的一脸骄傲。
原来,时代已经不同,比起弹琴绘画,写字越来越被人不在意,它被安置了墙角,用时拎出来用上一用,用不着时就落满灰尘。
⑤
2019年,我依旧在写字,不管是每晚三张纸的毛笔字练习,还是一周至少写出两篇文的坚持,都是对这些疑问最好的答案。
有人问我:你想过放弃写字这件事吗?
“当然有,可是每次我都能找到很多个理由让自己笑着写下去。”
我记得自己在练字册上看到a+时的心满意足,也记得第一次得到比赛一等奖时的骄傲张扬,记得小男孩改掉爱涂爱划线后执笔的认真专注,更记得后来那位青年作家出书时对我的扉页赠言,他说“小丫,字当随心。”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在朝我们走来。
这是个最好的舞台,我们想要表达的情感由文字记载。
我曾100次想要放弃写字这件事,可我给自己找了许多个理由坚持了下来,不为热爱,不谈梦想,只为不白走人间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