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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诺言深许(31)
第32章:明丽似朝霞
许诺站在售票处的小天台上扶着栏杆向下望,看那熙熙攘攘的人潮,总能感受到生活的艰辛苦乐或形形色色。
有时会莫名地感觉自己也到了异乡,周围是陌生的人与景物,在慌乱中极力地挣扎,想找个安身之所,取暖。
在她还没开始整理头脑中的烦绪时,心里竟真的一暖,因为她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售票处。
于是她在恰当的时候转过身,正好迎上江航从门口走入时找寻的目光。
他凑过来仔细看许诺的脸,“嗯,脸色还行嘛,真是不能随便听医生讲话,他们形容起什么来,没病都能被吓出病。”
“江远故意逗你呗,你还信他。”
“没办法啊被人抓了软肋。”
“他编排我什么了?”
“他打电话给我,说你面色憔悴,失魂落魄,目光涣散,摇摇欲坠……”
“喂,这哪儿是医生语言,是小说作者爱用的好不好?”
“倒也是。这么有文学色彩的话他个理性大脑怎么想得出来,哈哈。”
“没想到他这么八卦。”许诺想像着白衣飘飘看起来有些腼腆的江远怎样打电话逗自己的弟弟玩儿还真是有趣。
“他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江航似乎在抱怨。
“还有什么?”许诺随口问。
“呃,你貌似对他很有兴趣……”防御机制自动开启。
许诺笑了。转过头继续看风景。
“说吧,这次是为什么?”江航也站过来,和许诺并肩向下望。
“我爸有外遇了。”
大概没想到许诺如此坦率地开门见山,江航惊了一下,“啊?”
“重点是我妈应该知道了。”
“那还真痛苦。”
“是啊。”许诺忍了又忍才没说出田心愿的名字。有些事情,即使无限趋于真相,也不要轻易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不是真的也成真的了。想起一向敬重的父亲竟然干出这种事,许诺心如刀割。
“想哭么?还是想骂?”江航突然问。
“干吗?”
“借肩膀给你呗。想靠想捶随便来。”
许诺摇头,“不想。总在你面前哭太没面子了。”
“那多好,说明你跟我不客气嘛。”江航笑。
许诺望着夜空,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伤心呢?爸爸对我来说不只是父亲,还是朋友,我那么信赖他,他却这样对妈妈,让我怎么办?我可能找出理由站在他的立场说服自己么?”
“现在看来很困难,但你可以说服自己不要总想那些事。阿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却在你面前假装平静,说明她想保护你,她不想让你看到伤害,你应该,收下这份心意。”
“可她心里一定很苦。”
“是啊。所以这段时间才需要你这个女儿好好陪伴好好照顾嘛。”
“你怎么说起话来比我还明白?”
“你当局者迷呗。”江航侧头看了看许诺,依稀发现她眼中的赞许,或许还有崇拜,心里便不自觉地得意了一下,“再说了,我本来就又聪明又体贴又热心又善解人意……”
“您还能更谦虚点么?”
“谦虚就不必了,我还是牵你去吃点东西吧。”说完拉起许诺朝门口走。
“你才狗呢。”许诺嗔怒。
他却笑问,“想吃什么?”
“牛肉饭吧。”她飞快地答,还真是有点饿了。
“好嘞。”江航开心地赞了句,“许诺你优点还真不少呢。”
“吃牛肉饭也是优点?”许诺莫名其妙。
“因为,你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一被问吃什么就说随便。随便是邀请者最怕的答案。”
许诺哼道,“那是由于我饿了,你那么笨,等你想出来我都该饿死了。”
“喂。礼尚往来懂不懂啊,白夸你了。”
两人说笑着走出北站售票处,钻进了附近的一间吉野家。
回到家里,许诺看到母亲还没睡,不过脸上真的看不出有任何波动,而且她居然没有在工作,而是泡了一壶茶坐在客厅里。
“还没睡啊妈?”
韩靖看到女儿,摘下眼镜,笑道,“在等你呀。”
许诺有点脊背发凉,“我也没说晚上一定回来嘛。”
“不回来你去哪儿?”韩靖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你呀,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啦。”许诺还不想跟母亲说苏展的事儿,苏畅的事儿,江航的事儿,尤其父亲的事儿……天啊,她近来貌似真的遇到了不少事儿。
“你不说呀我也知道。”韩靖点点头,“感情遇到麻烦了对不对?是苏展回来了吧,你还喜欢他,但你知道你们没可能,所以你想躲着他。”
“哪有啊。”许诺绞着手指,心里说,猜对一半。
“女儿长大了都不愿意和妈妈说心事喽。”韩靖叹口气。
许诺无语,怔怔地看着母亲,她想问,您现在不是也遇到一件烦心事,为什么不和我说说?你和爸爸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沉默半晌,韩靖才再度开口,“我知道你怕我操心,所以只报喜不报忧。但该我操的心我还是要操,下面和你说说这周六的事儿——”
许诺本能地想说我不要去相亲,可想到妈妈这些天一定很痛苦很受伤,自己怎么能再给她添堵呢?不如就遂了她的愿,让她欣慰欣慰。反正也不会成的,只是去见见,只当有个交代。
“周六的采访是下午。其他时间没安排。”
“那就上午十点怎么样?。”韩靖兴奋地问,真没料到闺女这次答应得如此爽快。
“行。那你们定好地点再告诉我。”
“嗯,明天我就和你刘阿姨确定一下。”说完韩靖站起来,看样子准备去休息了,看来母亲果然是没打算跟她聊那件事,许诺怔怔地想。
她走到自己房间前,正要进门,却听母亲说,“答应妈,忘掉苏展,也别和江航闹着玩儿。我不希望你受伤,那滋味是很难受的。”
“妈——”许诺叫了一声,哽住了。
“好啦。”韩靖柔声说,“快去睡吧。”
是夜,江远又在值班,是被人强迫换的。跟他换班的张岗最近在失恋,情绪很不好,这会儿准又结集一帮朋友喝酒去了。
一个夜班连一个白班再连一个夜班,这无良的家伙以为他江远是超人么?
虽然晚上没事儿了也可以睡睡,但他睡觉轻,有点动静就醒。旁边护士站的叫铃一响,他心里就是一惊。
他是个年轻的实习医生,目前还做不到面对生死安之若素,更狠不下心对患者的病痛视而不见,尽管有些情况下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
好在这会儿没人叫他,他便可以趴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凝望远方。这姿势很容易让人怀疑他躲在那里吸烟,不过他可绝对不是烟民。他那么专注地趴在那儿,只是为了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只是为了望一望远处清新整洁的草坪和平滑如镜的湖面,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草坪看起来挺寒酸,不过好在湖面一如既往地安宁。
江远身上有三样异常灵巧的东西:一个是手,很适合做外科医生的灵活修长的手;另一个是眼睛,不但目中有物,而且目中有悟;再一个就是耳朵,不光可以捕捉美妙的声音、悲怆的声音、清脆的声音、沉重的声音,甚至极其微弱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膜。
此时,他耳朵里已经听到了距他十米左右那故意放得极轻极轻的脚步声,甚至喘息,细细的,定是个女人。
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转头的,别人没来打扰他的世界,他也乐得清静。但不知怎么这次他就转了头。
纤美的女孩穿着艳丽的红裙,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被她拿在手上。她站在某间病房的门边,一只白皙的手正要去推那扇洁白的门。也许她的某些感应也很灵敏吧,即使注意力仍然停留在门上,可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
她很快意识到是那个趴在窗台边的白色身影在看她,她于是侧过身来,眯起一只眼睛对他笑了笑,好像在说,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
年轻的江医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这个像女间谍一样潜入潜出的年轻女病人,最后他竟然脸红了。
那时,他以为自己做了违心的事情所以才脸红。他没批评她,甚至连“下次不许再随便离开医院”这样的话都没说出来,这是不对的。可他就是愣愣地看着那红光一闪,消失在净白的门后。
江远眨了眨眼睛,走廊寂静无声,没有任何护士在走动,也没有患者家属跑出来叫大夫过去看看,什么都没有,只有风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掀动着他白色的衣袖。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回到办公室,他本来想读一会儿书,却在书下看到被压着的田心愿的病例。
他皱着眉浏览了一遍,又皱着眉把它放下。心里想,搞什么鬼啊,哪里有这么严重。能调皮地跑出去玩儿的人,明天都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一早,换班前江远照例去自己负责的病房走走。他看到那位田小姐正乖乖地躺在床上,宛如透明的血管里输着液。她微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在她姣好的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那一刻他真怀疑她是一直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躺在这床上的,从没有什么红艳艳小礼服晃过他一向明察秋毫的眼眸。
然而,当他站到她床边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但只是一只,对他狡黠地眨了眨,好像他们从此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他手里下意识按着的圆珠笔鬼使神差地掉到地上,等他拾起来再看过去时,她已经合上眼睛,好似进入了无梦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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