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爷爷的老伴去世有好一阵子了,可他依然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整天茶不思饭不想,一下子瘦了好多,老了好多,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堆枯瘦的干柴。
豆豆跑过来,蹭了蹭沐爷爷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豆豆是沐爷爷和沐奶奶一起捡回来的流浪狗,因为儿女工作忙,不经常在身边,豆豆又太乖巧,他俩几乎都把豆豆当他们的小孩一样对待。
“豆豆乖,去睡觉吧”沐爷爷温柔地抚摸着豆豆的脑袋。豆豆舔了舔沐爷爷的手心,看着墙上的日历与时钟,愣愣地出了会神,然后向门外跑去。沐爷爷赶紧追了上去,奈何,上了年纪,腿脚很不方便,跑出门时,豆豆已不见踪影。沐爷爷烦心豆豆出去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又不知去何处寻找,只好拿了张躺椅坐在门口,等豆豆回来。等着等着,竟睡着了。睡梦中,他好像看见了沐奶奶,沐奶奶对他说,别担心,豆豆一会就回来了。说完沐爷爷立刻惊醒过来,看见豆豆正坐在他的身边望着他呢,豆豆的脚边放着一封信。“你竟调皮到把人家的信叼了来?”沐爷爷很奇怪一向乖巧的豆豆今天竟如此反常。“罢了,罢了,我看看是谁的信,赶紧还了去”沐爷爷拿起信,想看看名字,信封上写着“沐鹤德亲启”,“我的信?谁给我写的信?”沐爷爷满腹疑惑的打开信封,笔记清秀,但虚浮无力,内容如下:鹤德,自我离去,你终日惶惶,寝食不安,我甚感心痛,但恨命运如此,此后光阴不能朝夕相陪,故请你戒怀戒思,他日再寻一贴心老伴,相伴余生。安如亲笔。“安如?安如写给我的信?不会的!她已经走了,怎会给我写信?”沐爷爷又看了看日期,是今天的日期,怎么会这样?豆豆?沐爷爷又看了看豆豆,豆豆不知何时已经睡去。哎,一定是谁搞得恶作剧吧。沐爷爷收起信,抱着豆豆回去睡觉了。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每天豆豆都会在同一时间出去然后带回一封信。信都是用的老伴的口吻写的,内容都是劝沐爷爷再找一老伴,不要过分忧思。沐爷爷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儿女们搞得鬼,真是过分,自己一再强调不会找老伴,他们竟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吗?所以,这一次,沐爷爷打算偷偷跟在豆豆后面,当面拆穿儿女们可笑的谎言。 夜色已深,沐爷爷躺在床上装睡,见豆豆到了时间又准时跑了出去,便利索地下了床,跟在后面,还好这些天有坚持锻炼,腿脚灵活了许多,勉强跟上了豆豆的步伐。不知不觉,沐爷爷跟着豆豆跑进了一个小树林,豆豆忽地一下钻进一个大大的树洞,“这帮孩子,搞什么神秘?还跑到树洞里,行啊,管他什么洞,我今天非揭穿你们不可。”沐爷爷也跟着钻了进去,在树洞的黑暗里摸索了很久,眼前渐渐有了光亮,空间也越来越宽敞,不一会,眼前出现了一道门,沐爷爷打开门,里面是民国时期电报社的装饰,柜台面前排着队,但排队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小猫小狗,沐爷爷顿时感到后背寒毛倒立,眼前这一切真是诡异极了。张望了许久,沐爷爷看见了在排队的豆豆。豆豆见到了沐爷爷,着急地旺旺乱叫。
“嗯?这里怎么会有人类?”一个苍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沐爷爷吓了一跳,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夫子打扮的老人,身穿长衫,高颧削脸,长鼻薄唇,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子,鼻梁上架着小圆眼镜,头上戴着顶西瓜圆帽,整个人又高又瘦。
“这里是哪里?”
“这是天堂邮局,这些小东西是信使,专门给你们这些思念故去之人的人传递信件”夫子半闭着眼睛,捻着自己的山羊胡须。
“豆豆是信使?给故去之人送信?那么那些信真是安如所写?天哪!竟有这种事?安如,安如她可好?她还惦记着我呢!”沐爷爷得知真象既兴奋又紧张。说话有点词不达意,双手禁不住颤抖着。
“什么安如,我哪知道她好不好”,夫子不耐烦地推推眼镜,“喂,既然你已知道此地,那么切记出去了千万不要说给旁人听,知道吗?”夫子抬着眼睛,严厉的说道。
“不说不说,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沐爷爷小心地说道。
“说!”
“你们这里寄快递吗?”
“快递”?夫子向下拨了拨眼镜,抬眼打量了一下沐爷爷,然后又推了推眼镜,低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寄过!你要寄什么?寄给谁?”
“我要寄我余生之年的陪伴,寄给一个叫宋安如的人。不不不,不是余生,是生生世世的陪伴!”
“不知道,上级没有指示过,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向上面申请,若上级批准,我届时再通知你”夫子仍然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答复。
“好的!”沐爷爷笑了,两颊印着红晕,眼睛里闪着光。
不久之后,儿女们收到了沐爷爷去世的消息,唏嘘之余,他们不禁感到奇怪,父亲怎会走得如此突然,怕是极度思念母亲所致吧。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他们看见一封信,收信人是安如,日期是沐爷爷去世前一天,信上内容如下:吾爱已逝,吾漂泊余生,对红尘世事再无半点留念,只愿早日魂归幽冥,愿他日身边时时能有汝影相随。鹤德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