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枯萎从心开始
宋丹丹
那年的春天和夏天一直暧昧不清,天气忽冷忽热,热起来让人招架不住,凉起来就渗到了心里。大街上的人们穿着形形色色,我坐在门口向姐姐描述人们或太厚或太薄的穿着,姐姐却说,穿的太厚不一定就会热,穿的太薄不一定就会凉,冷暖自知。
玫瑰花待,希冀皑皑
就在忽晴忽阴的天气里,姐姐收到了我记忆中她的第一束玫瑰花。花送来时,姐姐这个懒虫还在蒙头大睡,是妈妈帮她接收的。姐姐醒来后看见桌上一大束火红的玫瑰两眼放光,我和妈妈头一回见到姐姐这样的神情,看着只想发笑,可一会儿后,姐姐的脸色又暗了下来。
那束玫瑰可真漂亮,红色的花朵儿像火一样妖娆,绽放开的热情奔放,欲绽还羞的韵味无穷,含苞待放的包裹着满满的希望。我围着花瓶数了好几圈也没有数清楚是多少朵,我和妈妈嘀咕着,妈妈说,花店的员工送来时说是36朵,这代表浪漫。粉色的“外衣”包裹着近半米高的花瓶,瓶口处打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整体看上去像一个华贵耀眼的贵妇。
给姐姐送花的是运哥,他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几乎和我家所有人都混熟了,才送来玫瑰花,这可比刚开始就送多几分胜算。姐姐和运哥是在两家大人的帮助下见面的,说来也奇怪,这两人都打了两回照面,却未说一句话。姐姐不是那种漂亮的扎眼的女孩,运哥也不是那类帅得引人注目的小伙,但俩人都属于耐看型的,眉宇间又有几分相像。
做了约有半年的陌生人,姐姐和运哥开始慢慢走近。走着走着,运哥给姐姐当起了司机,有事没事接送姐姐;走着走着,运哥开始给姐姐当教练,陪只会应付考试却不敢上路开车的姐姐练车;走着走着,姐姐给运哥当起了司机,但是没有运哥坐着旁边,姐姐还是不敢开车上路。
朋友就像滚雪球,越滚圈子越大。运哥把姐姐带进了他的朋友圈子,意外的是,和运哥称兄道弟的东哥也与我家渊缘不浅,而且我们要比运哥认识东哥还早,现在东哥和运哥在一起工作。也许,有些东西真是上天的安排,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中自有。
玫瑰花艳,热情四溅
这束玫瑰是在太美了,太扎眼了,每从它身边经过,我都要低头嗅一嗅,它的香味是淡淡的,并不像传说的那般浓郁刺鼻。第二天,这束玫瑰又添了几分妖娆,半开未开的和含苞待放的花朵儿都开始散发它的妖艳。
在我看来,姐姐不是玫瑰一样的女子,她从小和男孩子一起长大,大大咧咧的像个破小子。在她的文字里,她曾自比为骆驼刺或是狗尾巴草,都是绿意盎然、生命力极强的那种。这束玫瑰让姐姐安静了一阵子,我知道她为什么安静。
虽然运哥从未亲口向姐姐表白,但我们都能看出来运哥喜欢姐姐,再加上这束玫瑰就更能说明问题,只是姐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姐姐毕业后一直赋闲在家,工作是她眼前最现实的问题,各类应聘工作的考试接二连三,姐姐不放弃一丝机会,可至今仍没有着落。姐姐为人处事雷厉风行,活脱脱一个小子,可在感情方面却细腻的像江南的女子。妈妈说姐姐小时候看电视剧能哭一个晚上,奶奶唱首《小白菜》她也哭得稀里哗啦,上大学走的那年,姐姐在火车站抱着全家人哭得一塌糊涂,惹的送她的20多个人都眼圈红红。姐姐是在害怕牵手后再放手更让人难受,与其最后凄凄惨惨放手,倒不如从未牵手。心里羡慕姐姐有一个对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也害怕着,如果哪天我遇到这样一个人时,我俩被现实搁浅,我该怎么办?
玫瑰花倦,温情念念
在伊始开的最艳的玫瑰开始败下阵来,花瓣的颜色慢慢变暗,光整的瓣面也蜷缩了,轻轻一碰,最外围的花瓣就掉了下来,该绽的还在绽,该妖艳的还妖艳着呢,想来它们的结局应该差不了多少,我暗自感叹,还未开尽就要面对凋零,难道这就是花的命运么?
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在姐姐和运哥的关系暧昧不清的时候,运哥遇见了表姐夫,也就是姐姐的表妹夫,俩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运哥随即将表姐夫拜为军师。而运哥的哥哥欢哥和表姐夫又是很铁的兄弟,以前在一起工作。是不是有缘人总会被这样、那样的线牵在一起?
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地开心玩闹,运哥时不时发起聚会,杯盏间大家直接或间接地拿姐姐和运哥开玩笑,在他们看来,他俩牵手是迟早的事,运哥附和,姐姐却对运哥拳脚相加。有时我们也会在家里聚聚,运哥把什么事都做的好好的,尽量不让姐姐沾手,但是他会使唤其他人,姐姐也就趁机把自己的懒筋拿出来好好晒晒。
一帮人在一起时,表姐夫不辱军师的职位,时时处处帮着运哥,为此姐姐唱骂表姐夫吃里爬外、胳膊肘往外拐。运哥和表姐夫打的火热,不免冷落了欢哥,欢哥倒戈向姐姐,给姐姐当起了军师,按欢哥的话说,这样才比较公平。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两军交战,两位军师勇往直前,两位主帅却坐在一旁,像看戏似的,那将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呢?
玫瑰花蔫,渐平渐淡
花瓶里大部分的玫瑰都变色了,像是老人的脸,长了色斑,有了黄气。想起在花店老板在插花时把玫瑰外围的的几瓣摘掉,我也效仿,拨了几瓣,玫瑰果然恢复了之前的容颜,花朵小了一点,比以前略显娇羞。
可能玫瑰与月季的却别就在于此吧,月季一绽到蕊,而玫瑰呢?剥一层一个味儿,再剥一层,又是一个味儿,每一层都韵味无穷,充满了期待与幻想。
大人们的玩笑开得总比姐姐和运哥的发展速度快,妈妈和运哥的家人见面竞以亲家相称,弄得姐姐和运哥一脸尴尬。周末的一天,运哥的叔叔竞把一句玩笑话开成了真。我们一帮子计划去景区消遣,临行前却因为车的问题犯难了,去景区要经过运哥家,运哥的叔叔说“你们一帮子去姐夫家认门啊?好!车的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我们还未出城区,叔叔的电话先到了运哥家“儿媳妇马上到家里,准备好啊!”
听惯了玩笑话,我们以为这还是玩笑。刚到景区,天公不作美,细雨绵绵,我们只能眼望着车窗外的一片新绿却无法涉足。这时运哥的爸爸打来电话,“你们走到哪里了?下雨路很滑,开车慢点!”我们都傻了,运哥挂了电话后,姐姐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平时总喜欢调笑我们的姐姐今天成了我们的调笑对象。
运哥家干净整洁,走进去很舒服,运哥的妈妈把我们迎进屋后气氛变得尴尬,这个看上去很利索的女人变得有点局促,几句家常的寒暄之后就走进了厨房。为了调节气氛,表姐夫建议玩牌,这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姐姐才稍微活泛了一点。
十几分钟后阿姨的手艺一道道地呈上了桌,大快朵颐之外我们也不忘称赞阿姨的手艺,那是真的好吃。饭桌上姐姐吃相腼腆,下筷子的次数如蜻蜓点水,而且只吃青椒,样子好笑极了。
话题转到了别的方面,不至于让尴尬在桌面上流出。姐姐的手机响了,是信息的声音,姐姐看完后满脸通红,后来才知道,是运哥的,他说“好好吃饭,别只吃青椒”。
玫瑰花枯,意去不复
又过了几天,玫瑰不再鲜亮,也不那么扎眼,在我的精心侍弄下,玫瑰就剩最后一层花瓣了,依旧紧包着,我估计它们不会再绽放了。花萼下的那一段花茎长了皱纹,变软了,花朵也垂了下来。玫瑰的叶子枯了,也许是到了花期,可我还是没有见到花蕊,取一朵剥开最后一层花瓣,发现里面的花心早已枯萎了,花蕊变成了褐色,上面长出了一层灰色的霉菌,散发的不再是淡淡的幽香,而是微微的腐味。
前一天还是风和日丽,夕阳落,西边云天紫光无限,第二天气温就降了,姐姐一整天都在摆置着手机,却听不见有信息或者是来电的声音,姐姐的脸上也没有或喜或愠的表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奇怪现象。可能是运哥在忙?也可能是运哥受不了姐姐的一再拒绝?应该是第一种,明天就恢复正常了。
第二天,安静的可怕,没有运哥的一点讯号,运哥也没有来看姐姐。看上去,姐姐看了一天的电视剧,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每天必到的两天短信也能牵动他的脸部神经。
那部电视剧不算太长,姐姐到第三天就看完了,这三天里,运哥就像人间蒸发,又像是从来都没又出现过的一个人物。我看着也气不过,只是不知道运哥在搞什么。电视剧之所以会演那么久,就是因为男女主人公总有一些话不能当面讲清楚,无端制造了无数矛盾。
狂风暴雨前总是异常平静,第四天有人向姐姐问起了运哥,姐姐雷霆大发,“他干嘛关我什么事啊!以后不要给我提他!”
第四天下午,运哥托军师表姐夫打来来电话,叫姐姐一起出去吃饭,姐姐全然不顾表姐夫的这层关系,决绝地说“他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吗?我干嘛要听他的话?不去!”挂了电话,姐姐愤愤地说“无缘无故地玩失踪,现在又来招惹我,以为他是谁啊!”我和妈妈偷偷地笑,问题不是摆明了么!我一直担心姐姐这个男人婆会挡着我的路,现在看来我的担忧太没有必要了。
运哥着急了,电话、短信接连不断,姐姐依然刀枪不入,看来姐姐是真的生气了。姐姐向来不拘小节,但是真生气了就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死磕到底。玫瑰花已不复当年模样,从花心到叶子、到茎杆都枯萎了,姐姐把那束干巴巴的枝枝桠都扔了。
运哥在我心中准姐夫的印象彻底没有了,是他把他俩的关系搞成了现在的窘样。不想失去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未得到,给予期望再收回比从未给予更可恶。运哥给了姐姐希望,却又把这份希望扔进了沉默的绝望中。姐姐稍稍有起色的女人味褪去了,她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男人婆状态。
后记
一个天气看上去还算不错的下午,西边的云彩美丽极了,淡淡的乌云镶着金边,橘色的底纹上斜斜地划着两道,西边的景色就变得有纹理,或明或暗。向北望去,又向上斜去,整个西边又像是一幅金光闪闪的山水画。
这样的下午,姐姐和运哥又去练车,他们的关系明朗了,姐姐开始跟运哥称兄道弟。表姐夫军师的职务看上去很尴尬,欢哥成了两面派,两处游说。他俩练车回来的时候,姐姐手舞足蹈,一点矜持的迹象也没有。
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把沙枣花,香味刺鼻,淡黄色的小花朵,花背是银色的,与整个沙枣树枝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分不出花与叶。沙枣花干了以后花香依然袅袅婷婷,淡淡的,然人心醉,也许就是这种花的味儿才能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