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利的响声,撕破了村庄的宁静,顿时霞光滿天,五彩缤纷,仿佛有仙女站在云端,让鲜花纷纷扬扬。咣…咣…咣…咣…村东头敲响了马锣声,伪保长狗不理一边走一边大声喊!“村里的,会听话的和会听不会说话的,听着,谁家私藏了地下党,敢赶紧交出来,上边通缉要犯。有人看见有几个腿拐的,吊胳膊的,打掉牙的,半边耳朵的,缺眼珠子的跑进村里。如果发现知情不报的,私藏的,缺心眼的,十户连坐。一人犯贱十户糟秧,一户犯贱全村受诛。保安团自卫队正在黄帝陵搜山,马上就要进村。”
叭勾…从黄帝陵那边传来一声枪声,几只狗怯怯的叫着,夹着尾巴跑的无影无踪。伪保长继续说:“不连累大家的,躲在暗出的地下党跑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在青山在呐,有人有世界哪,跑吧,保安团自卫队马上就要从南边进村了,跑吧,快跑吧!
干柴老金大叫不好!说:“大家不管是缺胳膊少腿的,有眼无珠的,能跑一个算一个。有财你赶紧翻后墙找游击队,长白山刘队长,让他们火速前来帮助伤员转移。”嫩黄瓜王有财:“是”,一转眼不见了。这秃头像三毛又像布尔什维克大头头列宁的,圆大头家就红火了,西房里儿媳妇坐在一堆柴灰上正在生孩子,秃头只有三根毛像极三毛的圆大头,正跪在奶山羊屁股后面,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一眼不眨的盯着母羊屁股和产道,省怕一眨眼,这个老奶羊给他生个癞蛤蟆什么的。
圆大头光秃秃的头顶上亮晶晶的淌着透明的珍珠,滴在地上,又滚到杂草、烂柴、屎尿、羊粪蛋堆里不见了。眼看羊羔的一只瘦腿从母羊产道里伸出来,他想怎么不对,应该先出头,怎么就出来一条腿,他挽起袖子,准备了把手伸到羊的产道里,助羊一臂之力。这时他那同样是圆脑袋光脑门的,差不多三十多岁的独生儿子进来了。儿子看见老子正对着羊屁股,跪在地上,歪头、裂嘴、斜眼,把一只手骨节粗大,指甲坚硬,连手背上都布滿胼胝般的硬皮的右手,伸到母羊的产道里助羊生产。秃头圆大头的儿子脸上的表情哭笑难分,他翕动着嘴唇,鼓足了勇气,大声嚷嚷着说:“大,保安团进村了,跑吧,要诛连九族的?”
秃头只有三根毛的圆大头,一边从羊产道里往出拉羊腿一边说:“跑,往那跑?几个缺胳膊少腿的,缺牙少眼珠子的人在家里藏着,我们跑了他们怎么办?老子也是地下党,我们跑了你娘怎么办,你媳妇正在炕上生孩子,他们几个怎么办?”儿子说:“那咱们就等死?”这时干柴老金站在门口说:“你们全家谁都别跑了,我和长脖子老丁去会会他们,用我们的生命和鲜血保护你们,决不连累你们全家。像三毛又像列宁的秃头圆大头,站起来挥舞着两只带着羊血的,绿汪汪的,骨节粗大的双手说:“这不行,我也在党,我要保护你们,决不能让保安团,特务队把你们几个带走。”
这时西房里儿媳妇可怜巴巴地看着婆婆。婆婆说:“我的好儿媳妇,你这又不是头胎,我们张家世代单传,你就生了一儿两女。这次争点气吧,再给老张家生个带巴的,我进了这个门就听我的婆婆说,老张的爸爸的爸爸,爷爷的爷爷都是一个顶门杠子,世代单传,你就生个男孩子,老张家就有了两个顶门杠子,再说生孩子你已经是轻车熟路,自己慢慢生吧。”她说完把一卷白布,一把剪刀放在炕上,蹙着眉头不耐烦的又说:“你公公和某子他大还在羊棚里给羊接生哩,这头羊老了,没有力气再生孩子了,你公公又没经验,如果那头大奶子母羊要有了意外,你和你的儿子谁也别想再喝那香喷喷的蓝的发亮的白羊奶。
儿媳妇大汗淋漓的,黯淡无光的大眼睛看着婆婆,又低头看着肚皮上暴露着弯弯曲曲的蓝色血管,和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白色花纹,她几乎不敢继续再俯视大得出奇,坚硬得出奇的肚皮。这时门外又叭勾一声枪响,大门外纷乱的,吵吵嚷嚷的,狗叫的,鸡跳的,拉枪拴砸门的,骂娘的,驴叫的,牛吼的,各种声音,飞到天上截割着空气,乌烟瘴气的,灰尘遮天蔽日。太阳像烧饼,又像一个白色的,无精打采的,白白的圆溜溜的白球贴在空气中,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这时保安团苟营长和他的双枪马夫人,带领保安团一个营的两个连,双头蜈蚣黄城军统站站长黄升,带特务队二十几号人,自卫队朱队长带领,自卫队一百多人,把梦原这个黄土高原的小村子围的像铁筒一般,鸟别想飞,耗子别想串,活着的,小的会动的和不会动的,包括苍蝇蚊子别想溜出去。每家的门口都站了双岗,苟营长和夫人威风凛凛,站在照到身上并不感觉热的太阳下,发号施令。这时,三支毛秃顶的,只有一圈杂毛的圆大头的那个没有一般人高的老婆来到羊棚里,看见几个大男人正在争吵着什么?商量着什么?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二十二,来到母羊面前双手合十说:“大奶子白山羊呀,你可得争口气,虽然是你比我还老,谁让你老了老了又怀上了,这次是个鬼门关,保安团那帮人就在门外,说砸门就砸门,说抓人就抓人,我的孙子你的娃都等着喝你的奶水,谁让我们都是女人,一但你闭嘴闭眼了,那伙人要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只要你争气生几只嫩嫩的小小的羊羔子,他们才能放过你。羊有气无力的,流着感激的泪水,看着这个熟悉的,个最矮的,年龄最大的,最能说的和它一样人,咩咩的不停的叫着,这时门被撞开了。窑背上,房顶上都压了黑洞洞的步枪、机枪,大门里不断头的涌进来穿着黄色的、黑色的,制服和便衣,当兵的和不是兵的,当官的和不是官的一大群人,狗不理保长点头哈腰的跟在苟营长马夫人的屁股后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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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芳二零二四年
九月十三号于黄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