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兜兜爸好！今天有又一笔单子过来了，这次故事的数量特别多，我们配音员少，你可得做主力，要多接一些啊！”

“哦……不好意思，我以后不接单了！”

“啊？！为什么呀？！我们都很满意你的配音质量，如果价钱不合适还可以商量！”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自己……总之……谢谢！”

我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两个字，果断关闭了对话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尽管可以想象出对方在电脑那头错愕的表情。

没错，除了是一名公务员，兜兜爸在三次元世界还有一个神奇的身份——网络CV。

2.

第一次接触CV是在一年前。有一阵子湖南卫视《天天向上》连续播了几期关于配音的节目：配国窖1573的广告大神孙悦斌、配甄嬛的宫斗大神季冠霖、配工藤新一的动漫大神刘杰、配佐罗的经典大神童自荣……各路大神轮番登场，让兜兜爸内心激荡不已。兜兜爸想到自己的普通话也是一级，大学时还在省电台做过嘉宾主持，为什么不能试试配音呢？于是一头扎进了网络配音圈，购买设备、寻找组织、请教大神……一条“光明”的CV之路就此开启。

最初的一段时光充满了青春的味道——面对老中青少幼的各种需求，兜兜爸无所不接、无所不配：每天在QQ群里读段子、诵诗词，着了魔似的模仿国窖1573的广告片段，给恶搞视频对口型，甚至还接过无节操的BL广播剧（捂脸，不明白的自行百度）……兜兜爸自己都很诧异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报酬的情况下坚持练习了一百多天，每天5000字打底，加上口部操、绕口令、四声歌、口齿气息韵律无一不练，刻苦程度让很多科班生都叹为观止。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专业，兜兜爸还专门拜了一位央视配音员为师，系统学习了配音技巧。“你基础扎实，很有潜力！”听到老师这样说。兜兜爸更加热血沸腾，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已过而立之年，仿佛还保持着18岁的活力。

3.

情况出现变化是在半年之后，有一天兜兜爸像往常一样在群里傻乎乎地读段子，突然一个陌生的QQ发来一个文件：“你读得很棒啊！试试这个，但有个要求——要用不同的音色。”

兜兜爸好奇地打开了文件——《丑小鸭》片段，心头便浮现出四个字：“毫无压力”。早在兜兜一岁半的时候就开始缠着兜兜爸天天讲故事了，兜兜爸能够随心所欲地让声音变成男孩、女孩、男人、女人、老头子、老婆子……声线的巨大反差经常把兜兜逗得乐不可支。于是兜兜爸很快就完成了录制。

对方的消息来得同样很快：“太棒了！角色演绎得很到位！我们是有偿配音，一小时最低200元，长期合作，单子发出后48小时内完成，你看能不能接？”

被业内人士肯定的喜悦来得那么突然，兜兜爸一下子愣住了，直到对方的催促信息响起：“怎么样？考虑好没？一天抽出一个小时，一个月都抵得上工资了！按月结算，支付宝付款。”兜兜爸这才回过神，飞快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后便同意了。

之后就是签合同、发单、录音……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一切又都在稳稳地进行。当兜兜爸收到第一个笔的5000多元报酬时，感觉一针鸡血满满地注入了身体，兜兜爸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继续努力，让自己的市场价值更高！”

4.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让有意思的兴趣变成没意思的工作！兜兜爸很快就见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兜兜爸的配音热情居然在快速消退！

第一个遇到的问题是给兜兜讲故事的时间被挤掉了。有时当兜兜满怀期待地来找我讲故事时，兜兜爸只能满怀歉意地说：“兜兜要等一会儿，爸爸的音还没有录完。”“那什么时候才能录完？”兜兜的嘴撅得老高。“额，要不这样，爸爸把录好的故事放给你听，好不好？”“不好！我才不要听录音呢，我要听你讲！”

兜兜爸有些无奈，但也知道兜兜说得对——亲子共读岂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能替代的呢？！看着兜兜失望地一个人走回房间，愧疚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第二个遇到的问题是兜兜爸发现自己的关注点从配音艺术转移到了配音价格上，用兜兜麻的话说：“开个车都在计算过路费等于几个故事的钱！”为了省力，兜兜爸也变得越来越敷衍，比如会刻意把语速放慢，会中规中矩地读完故事而不加情绪，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一切并没有变得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糟！

5.

丹尼尔 平克在《驱动力》这本书中写到：“在人们自我实现的需求变得越来越强烈的当下，传统的胡萝卜加大棒式激励机制开始失效，有时甚至会起负面作用！”

兜兜爸也发现，奖励有时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好用，它会让我们的内在动机消失、胃口越来越大、引发不道德行为并滋生短视思维。兜兜爸记得美国心理学家曾经对罗切斯特大学的1300名大四毕业生做过跟踪研究，结果表明毕业时以功成名就作为毕生追求的学生普遍反映自我满意和自我评价比学生时期要差，而且更容易出现焦虑抑郁的情绪；与之相反，以学习提升、帮助他人为毕生追求的学生则幸福感强得多。

所以，正如利益与幸福不一定相关一样，物质奖励与长期坚持也不一定相关。兜兜爸不由得思考：如果讲故事将成为一项长期的事业，那么能够驱动我的真正因素会是什么？

看着一旁静静读书的兜兜，兜兜爸忽然发现，属于我的真正驱动力不就在我的身边吗？我不是一直希望能够通过教育孩子而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吗？兜兜爸默默关闭了电脑，走向坐在懒人沙发上的兜兜，轻轻地搂着她，一起读了绘本：“这个故事叫《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你看这只小熊好傻，像不像兜兜？”“才没有，应该是像爸爸才对！”房间里又响起了兜兜欢乐的笑声，这一刻，兜兜爸又找回了当下。

尾声

今天，兜兜爸习惯性地启动电脑，调好录音设备，打开自己的电台，开始录制故事，标题上显示着：134.米莉的帽子变变变——这已经是我连续134天录制电台故事了。

和过去不同的是，这134个故事都是无偿的——在拒绝接单之后，兜兜爸自己开设了一个公益性的故事电台，每天都给更多的小朋友讲故事。在这134天里，兜兜爸从未感到过疲惫，因为只要一想起有几千个小宝贝儿在等着兜兜爸的故事，兜兜爸就像接上了永动机，永远热情满满，动力满满！

至于兜兜——她当然是优先的！兜兜爸每天都会先给她讲完故事，再给其他小朋友讲——我的小棉袄怎能没有特权呢？

虽然放弃了一块可观的外快，但兜兜爸收获了成千上万颗纯洁可爱的童心！

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换了——兜兜爸如是说。

这也是兜兜爸写给兜兜的，一个属于我们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