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光潋滟绿丝绦
最喜欢春末到秋初的那一段时节,不似冬日里,即便出着太阳的晌午也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寒凛凛的。里衣、夹袄、坎肩一件件的套在身上,手脚都伸展不开了,还是觉得丝丝凉意渗到了骨子里,围着火炉子也赶不出去。
等到村东池塘上的薄冰渐渐消融,塘边的杨柳抽出嫩绿的枝芽,继而柳絮漫天飞舞的时候,景色便开始舒朗起来。田野间蔓延着一片片鹅黄娇柔的油菜花,七婶婶家的屋檐角下成串的紫藤萝含香吐蕊,院落里的红海棠抖落清晨的露珠尽展嫣然……这样的景致,我是怎样都看不够的。暑气再盛些的时候,呼朋唤友、三三两两的奔到村东的池塘边,或是拿着小钓竿捞些鱼儿虾子,或是坐在池边的石块上乘凉戏水。头顶细密的曼妙柳枝是绝好的遮阴屏障,有时会随手扯下几枝,掠去多余的柳叶,编成草帽戴在头上,伙伴们人手一个既轻便又美观。夏日的午后,明媚的阳光倾撒在水面上格外耀眼,也不知道是谁最初拟用的“波光粼粼”,那样的贴切而自然,是不是也看到了同我一般无二的景致。同伙伴闲话着乡间趣闻,唇齿边残留着些许的果香,今日里是邻家姐姐喂给我的紫红桑葚,昨日间是隔壁婶婶送来的鲜嫩枇杷。一双脚丫浸在池塘里,沁心的凉爽,小小的脑袋总是里飘散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池塘里的鱼虾打哪来的,下大雨了这池塘流向小河、小河又流向哪里、是大海吗”。时不时的抠下几个吸附在岩壁边的泥螺,挑些个头大的带回去,咸水泥螺或是酱爆泥螺都是这个时节的风味佳品。
一旦晚霞浮出,各家的母亲会远远的唤着自家芽子的乳名,炊烟陆陆续续的袅袅而起。而娘总会使唤爹爹来塘边催我回家,“丫头,这么晚了,快随爹家去了,晚了不好吃饭。”我远远的向爹晃一晃战利品,快步撵上,得意道“爹,你看,今天捉了好多泥螺还有虾子,让娘收拾了给你下酒可好。”一大一小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很长很长,仿佛这段快乐的时日永远不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