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子，和着俺这是好心给你当成驴肝肺了是不，你小子胆儿肥了，还敢拿你师娘压俺。你个小没良心的，得得得，算俺多事儿，你呀，自己看着办吧。哎！老喽，看不透现在的年轻人啦！”洪大武摇着头，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石头没有跟上去，就这么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半晌才悄么声地说上一句：“师傅，对不起，谢谢……”
肖双回到宿舍，在一宿舍人各色的目光下，坦然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成一个小包裹，抱着它慢慢地走了出去。
从宿舍出来，肖双贪恋地看着厂区里的一草一木，这天似乎也没有那么阴沉了，大概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吧。这树越长越高了，记得自己才来工作的时候，它还是个小树苗呢。这厂区的大门也该重新上上漆了，都能看见铁锈了，真不知道厂长是怎么想的，就是舍不得。
肖双留恋着走出厂区大门，无视周围指指点点地人群，毅然决然地走着，案首挺胸——直到她看到厂区外正呆呆站在那里看向自己的程石头。
程石头看着肖双：她瘦了，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现在比纸片儿好不到哪里去了，真怕现在风大，把她给刮跑了。她的脸都是肿的，一定很疼吧，姜小苗那母子俩都是王八蛋，我真没用啊，怎么就没狠着点儿的，不仅没能给双儿报仇，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难怪双妹看不上俺，俺真是个废物……
肖双咬着下唇，想要无视程石头的目光走开，石头是个好人，他对自己的好，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还了，下辈子吧。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他的情义。如今自己这个模样，一定不能再伤害他了。想着，肖双抱着小包裹就想跑，可没跑两步，就被程石头给拦了下来。
“双儿，双妹，你就真这么不待见俺么？每次一见着俺就跑？”程石头紧抓着肖双的胳膊不放，生怕一不留神，肖双就真的消失的再也不见了，他有种预感，如果这次自己拦不下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放开，放开，俺就是不待见你，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你滚蛋，滚！要不是你，俺哪能这么惨！俺这辈子最恨得就是你，是你全家！”肖双疯狂地扭扯着衣袖，嘴里说着绝情地话，不敢抬头看向程石头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心软，害了程石头。
肖双话，让程石头的心一紧，差点儿没抓住，被肖双跑了。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行了，你不用跑，俺就问你几句话，你放心，你说完了，俺保证再不打扰你了。”
肖双从疯狂挣扎中冷静了下来，那手撩了撩散乱地头发：“你想问么？你问吧！”
“双儿，双妹，姜小苗他妈那个老娘们儿说的是不是真的？”程石头异常认真的问道。
就是这句，让肖双误会了，她以为程石头是嫌弃自己脏了，心中忍不住冷笑——难为自己刚才还觉得对不起他，原来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肖双含着报复地心，昂首看向程石头：
“她说的对，俺就是看上一个有老婆的汉子了，不是别人，就是姜小苗的哥，俺还跟他搁一个炕上睡了，怎么滴，俺就是个破鞋，俺就是不要脸了。反正俺早就不是清白身子了，跟一个男人睡和跟几个男人睡有么区别！”
肖双发着狠地说着，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一样，越说越狠，越说越觉得痛快，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放下了一般，让她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得将想说的话，统统说了出来。
程石头乍一听肖双的话，心都疼得碎成八瓣儿了——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啊，如今怎么被人伤成这副模样。程石头单手一使劲儿，将肖双拦进自己怀里：“别说了，别说了，双儿，这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破鞋，你是清白的，你是清白的……”
肖双僵在程石头怀里，听着他的话，突然间就歇斯底里了，她狠命地推开程石头，豁出去地大喊：“清白？俺早就没有清白这种东西了，早在姜小苗那个王八蛋强暴俺的时候就没了，没了没了，都没了，俺是个没人要的破鞋，是个……”
“俺去杀了那个王八蛋！”肖双的话还没有喊完，程石头红着眼珠子转身就往外跑，吓得肖双止住了哭喊，快步跑着拦下他：“石头，石头，你别去，你别去，俺胡说八道的，俺胡说八道的，你……你要敢去找姜小苗，俺现在就死给你看！”
肖双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程石头掉腚两步就赶了回来，大手掐着肖双的胳膊：“你敢，你要敢死，俺就把他娘儿俩全剁了喂狗！”
程石头的话也惊着了肖双，她一直都知道程石头是稀罕自己的，可没料到程石头对自己的感情居然有这么浓烈，浓烈到几乎灼伤了她。肖双强忍住泪，反手轻抚程石头受伤的手：
“石头，石头哥，俺不去死了，俺不去，你也不准去找她娘儿俩，咱哪儿都不去了成不？俺累了，咱先找个地方住吧，俺叫厂长开除了，今后，就再不能住宿舍了。”
听说肖双被开除，程石头挑眉又想说什么，可是看肖双一脸得憔悴样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柔又坚定地握住肖双的手，拖着她往厂外走。
有那么一瞬，肖双想挣脱程石头的手，可她没动，就怎么任程石头牵着，一声不吭地跟着程石头走了。在他们身后，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话，将姜小苗变成了打鸳鸯的棒子，将程石头和肖双的恩恩怨怨说得委婉凄美，惹得女工们眼泪涟涟，惹得小子们摇头哀叹……
李陶和姜小苗一路被人扔出厂区，一时间李根儿家去不得，宿舍也回不得，也是无家可归了。俩人合计来合计去，到底李陶忍痛，又掏了三毛五分钱，和儿子找了一家还算正规的大车店子安顿下了，这寒冬腊月的，真搁外头睡，非冻死不可。
交完钱，李陶和姜小苗越想越憋屈，姜小苗摸着一身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妈呀，咱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仇，咱一定得报！哎妈呀，俺全身都痛啊，指定是残废了，可得叫他们赔啊！”
话没说完，就被李陶一个脑瓜崩敲到头上：“瞎哇哇么，死不了，叫唤，叫唤有个屁用，你叫唤给谁听，管么不是，俺怎么瞎眼珠子了，生你这么个夯货，干么么不行，吃么么不剩，跟你那个没有用的爹一个熊样……”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