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是晴朗还是阴天,那些躲在某个角落只为看看某一个特别的人的小心思直到现在都觉得新鲜,很多个过去的日子就是这么闪闪发光,或许因为他一句不经意的招呼,或许因为他一个不留神的注视,都让那颗年轻的心脏扑通扑通多跳了几下。我在日记里写过某个特别的人,我在存车库里搜寻过某个人的自行车,我在课上盯着他发呆,我可能还给他买过5毛钱的辣条,当时疑惑的,现在都明白了,我那时都是少女心泛滥。
24岁的时候,我早忘了14岁的很多事情,但那份少女心却好像一直没有变化。所以我仍然会小跑着冲向我喜欢的人,为的是和他多度过哪怕一分钟的时间;我仍然会在夜里想他想得睡不着,一遍一遍翻看聊天记录;我仍然会不管烈日还是狂风,跟对方聊着喜欢的食物,偷偷跑去买了以后,在他家楼下装作不经意地发消息给他说:下楼,给你个好东西。没什么所求,我就觉得喜欢一个人而言,不顾年龄几何,仍然会是一幅少女心。
不过我最近有点烦少女心,我开始担心它或许是幼稚的代名词,在旁人眼里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傻事,自己就是笨蛋,就是吃力不讨好,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所以我也终于开始以所谓成年人的标准来评判自己的心了吗?我不得而知。
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都纠缠在一起,我变成了一个大水缸,看它们扔进来,看它们出不去。脑袋里每天都在打架,小黑人和小白人谁也不服谁,他们一会儿这个占了上风,要坚强要勇敢,一会儿那个占了上风,会逃避会拖拉。我觉得自己在现实里受到了伤害,居然下意识的选择了像只鸵鸟一样躲了起来,不去采取措施,害怕面对结果,甚至觉得提起勇气说话都很费劲。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在逼我骨子里的小女孩成长,我在逼迫她一点一点地丧失少女心。
少女心的我开始发现,生活是极其扯淡的事情,我们每个人在人海中浮沉,觉得累了就上岸喘口气,觉得还可以就继续游几圈,觉得受不了就沉入海底,溺死自己,总有人觉得生活还能继续,也总有人觉得生活本该结束。我们虽然曾经相信生活啊未来啊会变好的,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可现实总想恶狠狠地扇你几巴掌,告诉你说:“太天真了,我布置的陷阱还多着呢,少年慢慢享用吧!”于是我们越来越接受一些说法,比如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什么会慢慢接受一些听起来不那么积极的观念呢?大概是因为生活这个暴君,用各种酷刑来告诉你这些。但是这个时候少女心就受不了了,我本该相信明天是灿烂的,睡一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加油我是最棒的,这些想法却慢慢被很多事情打击,世人都说我太天真,我就会变得阴郁。就像喜欢阳光灿烂的一个人突然遭遇了连绵的阴天和下小雨,心里也一定和天气一样是湿哒哒的。
少女心的我一向都很相信爱啊自由啊这些词儿。就像廖一梅写的,“我是说‘爱’!那感觉是从哪来的?从心脏、肝脾、血管,哪一处内脏那里来的?也许那一天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季风送来海洋的湿气使你皮肤湿润,蒙古形成的低气压让你心跳加快,或者只是来自你心里的渴望,月经周期带来的骚动,他房间里刚换的灯泡,他刚吃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他忘了刮的胡子刺痛了你的脸……这一切作用下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就是所说的爱情……”我相信这些都是爱,是很深很深,深到每个细节的爱。但同时这个爱也是刺痛自己最大的理由,“有了爱,可以帮助你战胜生命中的种种虚妄,以最长的触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发现的内部,开启所有平时麻木的感官,超越积年累月的倦怠,剥掉一层层世俗的老茧,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因为太柔软了,痛楚必然会随之而来,但没有了与世界,与人最直接的感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廖一梅)当我感受到这些话里深刻的含义时候,有种痛觉提醒我,我敏感脆弱的少女心感受到了。
所以我才要特别想告诉我自己,要小心自己的少女心,要为自己的少女心留一小片地方,因为这是我们还能感受到痛楚的地方,如果连这最后一小片地方都被攻占的话,我们就变成了不疼不痒无爱无欲的大人,虽然不至于不仁,但是开始麻木的大人。而有了这片能感受到痛楚的地方,我们才能体会到自己的不同,体会到某个热烈的夏天某个人带来的心动,也体会到失去某样东西的痛苦,这些是区别我们还没麻木的很好方式,就让我们心里那个小女孩或者小男孩还住在那里吧。
我们是会不由自主地长大,当我们终于能笑着说生活中不快乐的事情太多了,开始理解别人的无奈之具,能承认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无力的时候,可能我们才算长大吧。而在那之前,就悄悄地祈祷小女孩慢慢长大,还会因为晴天而心情变好,还会因为哪个人偶尔的好而感动地稀里哗啦,还会因为急迫地要见谁而慌慌张张,总之要让心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