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相遇,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会给你留下什么回忆。有时候偶然遇见,记不起问句你好,有时候匆匆离别,来不及说句再见。在我短暂而匆忙的人生里,有人来了又有人离去,对于一些平淡的事,我总是念念不忘,时不时想起。那些人,那些事,总是带着不同的情绪。
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难免会觉得孤独,跨越几个省来到沈阳上学常常觉得很不适应。那里,秋天来得很快,九月份就开始冷了。那是大二刚开学的时候,认识的学长拉我进一个记者社,刚好什么都会一点,就兼了几个部门。刚开学就很多事,很忙。还要给活动做海报,一整天都面对着电脑,然而还要被叫改来改去。天色渐暗,心情极差,就想出去走走。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觉得很委屈,不知道自己为啥要那么累。路上有散步的,有锻炼的,没有一个我认识的。我走到操场,不想走了,就坐在观众席上发呆,从黄昏做到天渐黑。空气开始变凉,操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大妈走过来,做到我身边,问我:“小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面对陌生人的搭话,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心情不好。”她安慰了我,又问我哪人,大几啥的。慢慢开始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用手摸了摸我的腿,问我穿那么少不冷吗。我说不冷,她又劝我快点回去。
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却意料之外的得到陌生人的关心。对于那时迷茫且孤独的我,忽然收获不小的感动,疲惫的心里变得暖暖的。那时天很黑,我不记得她的长相,不记得她的声音,却会永远记得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每天,都有很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故事。高中住亲戚家时,下晚自习回家,要路过一家小店,已经不做生意了。有几个老太太,就做在屋里唱苗歌,悠长婉转的歌声相和着,远远的传来,直到我走到很远才消失。每天听她们唱歌,也是我放学路上的一大乐趣。
有些相遇让人印象深刻,同样的有些别离让人难以忘怀。
高二的时候,莫名其妙当了班上的宣传委员,和宣传委员一起负责艺术节的表演。艺术委员是个多才多艺的妹子,找了几个人还找了老师排练了舞蹈,自己也是演员。然而我什么都不会,又不好意思不帮忙,就负责准备道具。排练的是敬酒舞,要用酒壶。那时候,不怎么上网,也没想到万能的淘宝,就和家里人说了一下。我爸说,用竹条和铁丝固定好形状,再糊上报纸涂上色就可以了。就开着车载着我回老家找竹子,说带回来帮我自己做。
爷爷奶奶是地道的农民,爷爷会用竹子编簸箕和背篓赶集的时候拿去卖,赚点家用,所以老家常年有劈好的竹条。我记得爷爷编簸箕的时候,要先准备几个比拇指稍粗的直树枝,然后放在火堆上烤,等烤软了再用力掰成U行,用绳子固定,再开始拿细竹条从底部编起。竹子从山中砍来,要先劈成五毫米左右的条状,再横着把竹子皮的部分分出来,用柔韧的竹子皮编簸箕。有时候,一家人坐在火堆面前看电视,爷爷就会拿着竹子在一边编簸箕。
爷爷一个字不认识,连钟也不会看,常常会问我,崽崽,几点了?听说爷爷脾气很差,我印象中倒是从来没对我凶过,话也不多。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和爷爷自然疏远了一点。
我们回去取竹子的时候,爷爷已经因为心力衰竭住过院了,住院时,插着心脏监护仪,只能躺着,那时候回家休养。感觉身体已经好了,能坐能走的。爸爸说要用竹条编酒壶,爷爷说没有现成的竹条,说着拿着竹子来,打算帮我劈。椅子,柴刀,竹子放好在门边,准备动手。爸爸问有没有用过的不带皮的竹条就行,反正用一次就扔,不带皮的那边比较硬,不适合编织。爷爷说有,我们取了一点,又匆匆走了。
一学期过得很快,高中很忙,也没有时间回老家。直到刚考完试,我爸就接我和妈妈回老家,那天有点堵车,爸爸很着急,骂了我们动作慢。我还不知道是因为爷爷情况很不好了。我们到老家,先去接认识的医生,那天下雪了。到的时候,医生看了爷爷的情况,表示送医院也无济于事。在一家人的目送下,离去的,什么话也没说。奶奶说,爷爷没什么要求,就希望你们好好读书。
那时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亲人的离开。外公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不知道死是什么。
从来没想过,回去取竹子的那次是见到能走能坐的他最后一次。话不多的他在我的世界里,存在感不高。小时候,很怕爷爷,长大了才开始觉得和蔼可亲。最终还是,说的话不多,就匆匆别离。没来得及看我和堂妹考上大学,也快记不清他开心时是什么样子。
在我不长的人生里,一直有相遇和别离。有些人,分开后,再也没见过,总觉得有点遗憾,又害怕因为时间生了间隙,怕对方或者自己变成另一番模样,想留住当初的回忆。可是,重逢也比一直不见的好,哪怕不能像当初无话不说,也可以寒暄几句。再问遍你好,再好好说次再见,感谢你路过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