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篇第三」6 

【原文】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译文】

季孙氏去祭泰山，孔子对冉有说：“你不能劝阻他吗？”冉有说：“劝不住。”孔子说：“唉！难道泰山神会不如林放知礼吗？”

【注释】

“旅”，据《周礼·春官·大宗伯》，“旅”为天子祭山之名，而且不是普通的祭，要有重大缘故才能举行。

“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周文王后裔。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29岁。以政事见称。多才多艺，曾任季氏的家臣总管。公元前484年率兵战胜入侵齐军，并趁机说服季康子迎回了周游列国14年的孔子。

“女”，音义皆同“汝”。

“救”，本义为“止”，这里意为阻止、谏止。

“与”同“欤”，音“鱼”。文言助词，表示疑问、感叹、反诘等语气。

“呜呼”，感叹辞。既可表示叹息、悲痛，也可表示赞叹。

“曾”音“增”，表示疑问。“曾谓”意同“难道”。

“林放”，据史书记载是殷代忠臣比干的后裔。春秋时期鲁国人，一生致力于礼的研究，是当时著名的学者。

【评析】

古人重祭，但应各尽其分，故有当祭，有不当祭。《礼记·曲礼》云：“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岁遍；大夫祭五祀，岁遍；士祭其先”。意思是说，天子祭天地、四方、山川、五祀之神；诸侯祭其所在的地方和山川之神以及五祀之神；大夫祭五祀之神；士人只祭其祖先。“岁遍”，即每年祭一遍。

泰山在鲁国境内，按礼只有天子和鲁国国君可以祭祀。而季氏作为鲁国正卿，却冒用诸侯之礼往祭泰山。在本篇第4章中有“林放问礼之本”，连普普通通的林放尚能知礼，身为泰山之神，焉能不如林放知礼？而泰山之神既知礼，则必不受非礼之祭。因此，季氏谄媚神祇以求护佑的作法注定徒劳无功。故《礼记·曲礼》又云：“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所谓“淫祀”，意即非分之祀。凡行非分之祀者必有所贪求，故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左传》云：“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所谓“依人而行”就是“依仁而行”。因此，如果一个人所行非礼、所求非礼，虽献祭于神亦属徒劳。因此，如果为政者不听取民意，不以服务民众为本，一味谋取权力私欲，虽拜遍天下神祇，亦必“将亡，听于神”，绝不会有好下场。因为“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神祇是维护天理公道的，绝不会护佑贪官酷吏。那些在反腐中落马的大小老虎、苍蝇臭虫，无一而非明证。

世人常说“心诚则灵”。有人求神拜佛看似也足够“虔诚”，可为什么不灵？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诚”，当然也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诚”。

诚者，信也，敬也。一些人表面上对神佛“恭恭敬敬”，看似礼尽其诚，但其为人却从不遵神佛教诲。神教其“依仁而行”，他们却无恶不作；佛教其“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他们却杀盗淫妄、无所不为。他们不依神佛教诲，干尽伤天害理之事，是为不信；名为向神佛献祭，实欲图交易收买，是为不敬。不信、不敬，是为无诚。因此，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所谓“虔诚”，非但不是对神佛的“礼敬”，反而是极其严重的“亵渎”，是在严重败坏神佛的名声。

“诚”乃仁之一端。其心不仁，则无诚。无诚，则祭无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