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村的这条街上住着很多人,除了临街的,还有大大小小的胡同里的,村东头路南的那条胡同里住着二奶奶,她的岁数比我父母略大,但辈分大,所以我叫她二奶奶。
二奶奶有两个儿子,早些年没了丈夫。丈夫去世时二儿子还没有成家。时光荏苒,岁月更迭,二儿子要看就要三十了,还没有对象,这并不是因为二儿子长相问题,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不白不黑的肤色透着健康阳光,而是因为家里穷。三间砖盖的平房招不来金凤凰,现在的女孩追捧“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所以,二儿子成了剩男。
三目薄田加上二儿子的打工的收入再加上省吃俭用,总算在这个院子里盖了三间新房,明亮宽大的不锈钢窗户,又是推拉的,多加的两堵墙壁把三间房子界成了两室一厅,紫红色的角门和雪白的墙壁搭配得相得益彰,铺上地板砖,更显亮堂了。二奶奶看着哪儿都舒服,哪里配合得都没有瑕疵,房子有了,专等媳妇了。二奶奶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着急了,逢人脸上有了笑,黝黑满是皱痕的脸上这时候泛着光彩,像是早晨的阳光还停留在脸上。
有时候缘分是等来的,西边某个村的谁家的姑娘离婚了,有媒婆来牵线了,他这算大媒,四个媒婆,每人五百,还要请媒婆吃饭,给媒婆冲手机费,花了两千多元的介绍费,总算是领来了一个姑娘。这姑娘长的还蛮俊,皮肤白皙,个子也不低,见了人喜欢笑,一笑,眼睛眯着,让人感觉很喜庆,很甜美。又是一番两番的花钱,新衣服终于娶家了,娶在了新盖的房子里。这个媳妇嘴也很甜,说话就喊妈,喊得二奶奶心里麻滋滋的舒服。
二奶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那个老房子里,地面是土质的,扫扫还算干净;窗户又黑又小,木质的窗叉有一根已经折了,定个钉子算是固定住了。下雨了,外边噼里啪啦,老房子里滴滴答答,用盆子接着,大盆子放在漏雨最厉害的门口吧,也许是前些年往房顶上拉粮食老在现在这个位置,门口漏的特别厉害。小盆子放在床头的桌上吧,这里的雨滴是滴滴歇歇的,好在床上不露,二奶奶乐观的笑了笑。夜深了,这些大盆小盆和雨滴便成了无弦琴,如果哪个多情的文人作家听了定会写下文质兼美的散文或诗歌吧,如果哪个搞音乐的听了或许会顿生新曲子的灵感。不过二奶奶可没这个心情欣赏这滴滴答答的声音,劳碌了一天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喊来儿子修理修理,还不错,再下雨的时候就不用再放大盆小盆了。“这东西坏了就得修理修理,你看这一修住着还挺好。”二奶奶对两个儿子说。
新生命的诞生是让人欣喜和幸福的,二儿子有了孩子,胖乎乎的小脸招人爱,二奶奶抱了还想抱,亲了还相亲。可是农忙时候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除了自家的农活,帮别人剥玉米摘辣椒还能挣钱呢。虽然娶家了媳妇,但欠的帐不能不还,儿子还一部分,她还得还一部分,给人剥一天玉米能挣四十元呢。二奶奶哪儿有时间呆在家领孙女玩儿。
二奶奶挣钱,可舍不得花钱,一元钱一根的油条也舍不得买,如果买成馒头能吃两顿呢。有一次二奶奶在路上捡了一元钱,攥在手里看了又看,真希望这个绿莹莹的票子能变成红版的,可看了三次它还是绿唧唧的。就这捡到的一元钱也放进了抽屉里,买油条还是太浪费了。
老和儿子媳妇在一个院子里,虽不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但儿媳妇对老人还是有很多意见。清官难段家务事,在儿媳妇眼里,婆婆东啊西的好像哪里都有错,住那三间老屋里也不合理,还有大儿子,为啥老住在二儿子的院里。睁眼白拉低眼刺,“这个老人还是没有自觉,得找个合适的几乎把她撵出去。”媳妇想。
找机会也很容易,二奶奶搬到了大儿子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