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2019-14
【英】蕾秋·乔伊斯 著，黄妙瑜 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年8月第1版
哈罗德·弗莱，一个非常平凡的老人，结婚47年，在酿酒厂做销售工作做了45年，今年65岁，刚退休半年。退休前，他平凡得几乎不被人了解，活得像个影子一样，毫无存在感，退休后，他经常坐在椅子上，哪儿也不去。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有了惊人之举。他接到了以前一位同事奎妮的来信，信中说她得了癌症，时日无多了。哈罗德非常震惊，写了一封回信，出门寄信。但他觉得只是写信似乎还不够，在犹豫中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邮筒。在一家加油站买食物时，他从一个女孩那里听说她的阿姨也患了癌症，她相信只要有信念，就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她告诉老人一定要相信那个人会好起来。哈罗德得到启发，认为自己只要有信仰，就一定能够救她，并且决定要徒步去看望这位老同事，于是打了电话给老同事的疗养院，让疗养院转告老同事他要走路去看望她。他相信，只要他一天还在走，她一天就活着。从此，他开始了一个人的朝圣，穿着一双帆船鞋，从英格兰南部的金斯布里奇村走到北部的贝里克郡，全程627英里，总共走了87天。
为了一个简单的信念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这似乎有点像电影《阿甘正传》中阿甘跑步的情节。这两个人都是一样走或跑去，后来都受到了媒体的关注，后来也引来了一堆的追随者。但不同的是，哈罗德最重要的收获是在走路过程中对自己人生的种种思考。这一段旅程，哈罗德其实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是回忆的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世界。在两个世界，他有不同的思考与收获。
在回忆的世界里，他主要回忆了自己的一生，包括他童年时代与父母的关系，青年到老年时代与妻子和儿子的关系、他与酿酒厂老板与同事奎妮的关系。通过他的回忆，我们知道了哈罗德小时候是个严重缺爱的孩子，父母对他关注不多，于是他小时候会用各种方法讨好母亲，但母亲还是离开了他和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把各种女人带回家，最后当他16岁时，就把他赶出了家门。他与妻子莫琳相遇相爱，并且有了一个儿子戴维，但他后来与妻子儿子的关系都很疏离，父子之间隔阂很深，妻子与儿子关系较好，于是哈罗德在家里像个局外人一样，后来，因为某件事，两人分房了二十年。在酿酒厂，他做了45年的销售代表，没有野心，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老板是个很坏的人，奎妮是个会计，两人因为工作关系成为了好朋友，奎妮给他不少快乐。
通过哈罗德的种种碎片式的回忆，我们逐渐把他的一生经历拼凑了起来。表面上，他的人生再平凡不过，但实际上却藏着很多的黑暗与磨难。小时候他缺爱的经历，对他的一生都影响深远。他小时候形成的沉默寡言的性格影响了他后来的家庭生活和工作关系。他想：“虽然他做了所有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找到工作、娶妻生子、赡养家庭、深爱他们，即使只是刚刚做到——但有时他发现早年的沉默其实一路跟着他，进入了他们的房子，藏身于地毯下、窗帘后、墙纸内。历史就是历史，你无法逃离你的出身。就算你戴上领带也不会改变。”这就是哈罗德令人忧伤的一生。而更令人忧伤的事情在最后才揭晓，就是那个一直被他和妻子念叨着的独生子戴维，原来在二十年前就由于抑郁症和酗酒自杀而死了，而这件事也导致了夫妻两人关系的彻底破裂，两人从此分开房间住。
在哈罗德这漫长的旅程中，他经常会打电话回家给妻子莫琳。在家的妻子也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从开始的隐瞒，到后来的接受，再到后来对他的大力鼓励。在哈罗德一路上回忆往事的时候，莫琳也在回忆自己与丈夫儿子的关系，一直以来，她都责怪丈夫对孩子的忽略。但后来，她发现自己误会了丈夫。所以，当哈罗德的旅途结束之后，夫妻两人重归于好。
在现实世界这条线索中，哈罗德一路走去，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的故事，没有孩子的妇女对人生的感慨，一个优雅的白发绅士卑微地爱着一个患过小儿麻痹症的年轻人的，喜欢简·奥斯汀的妇女和她丈夫的争吵，一名来自斯洛伐克的女医生如何无望地等待已离开了的男朋友……他发现，路上见到的很多人对他这个过客对他是开放的，愿意把内心最隐秘的事情告诉他，路上见过的每个陌生人既是独特的，也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既超然于物外，有时眼前世界的一部分，既和他们又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
在路上，哈罗德除了遇到各种向他敞开心扉的陌生人，还感受到了自由自在探索未知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非常振奋。他买了本植物百科全书，边走边辨认各种植物，他观察清晨与黄昏时光线的变化，沉醉于自然之中，他看到了以前做在车上注意不到的美景，他学会了野外生存。在旅途中间，他把自己的钱包和所有物品都寄回家，捡了个睡袋，在野外或别人废弃的房屋中过夜，一路在陌生人的帮助下走完了全程。
越往前走，他的心越坚定。他始终穿着那双破烂不堪的帆船鞋，他发现当一个人与熟悉的生活疏离，成为一个过客，陌生的事物都会被赋予新的意义。他决心保持真我，最一个城市的自我，而不是扮演其他任何人。
最后，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见到了心存愧疚的老同事奎妮，让她安心瞑目了。
这就是哈罗德一个人的朝圣。他觉得，好像他等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走这一趟。在我看来，哈罗德的这一趟旅程，充满了隐喻的味道。那既是一段充满回忆与经历的旅程，也是人一生的旅程。我们每个人也许都需要有这样的一段旅程，与熟悉的生活疏离开来，然后好好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包括回顾自己的一生，反思自己是怎样的人，反思自己与身边的人的关系，这趟旅程也是为了结识更多的陌生人，了解更加广阔的世界，更深刻地感受自己存在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但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有勇气来一次这样的说走就走的旅程呢？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是规规矩矩地过自己的生活，按照惯性去生活，偶尔心里会有点大胆的想法，但很快就会像火花一样熄灭，于是，平淡无奇的一生就过完了。
2019-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