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夏天

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地里的玉米叶子也扛不住高温,耷拉着脑袋。蝉鸣一声接一声的聒噪。这大热的天,在屋里吹空调还觉得浑身没劲,更不用说出去在太阳底下做事了。

想想那些拿着老蒲扇的年代,感觉好似没有现在这么热呀。那时还没有楼房,住上瓦房算是奢侈,更多的是土胚墙,上面铺着厚厚的麦秸草。屋里地面其实也和院里一样泥土地,只不过一家老少天天在这里吃喝睡,地面光溜溜的。早上洗完脸,把洗脸水洒在地上,再拿扫把去扫,那扬起的尘土让我们猴子似的跑到院子里躲开。

当打鸣的公鸡叫三遍,聚在门口的鸡鸭鹅唱起交响曲时,家里大人们起床了。父亲和哥哥起来洗把脸,扛着锄头下地了,早上没那么热,干活不受罪。而像我一样大的孩子也要起床去棉花地里捉棉铃虫。清晨的空气是新鲜的,带着点清香的味道。棉花地里,那晶莹的露珠均匀的铺在草地上庄稼叶子上。一阵风吹过,玉米杆在随风起舞,棉花叶子在轻轻的歌唱。连棉铃虫可能怕热,早上出来觅食,一路啃食棉枝嫩芽,一路拉屎,顺着新鲜的虫屎痕迹,自然的把虫子捉住放瓶子里。露水沾湿了衣服,晨风吹过,一阵阵清凉。

上午孩子们一般不用去地里,只有家里大人才会去地里,通常都是男人们光着膀子,手里提着装水的塑料壶,头上戴着长期风吹日晒而有点破旧的草帽。太阳火辣辣的照在那些黝黑的脊梁,汗水一滴一滴的和泥土混为一体。口渴了,到地头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的喝几口水,再用缠在手上的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拿出劣质烟抽上几口,轻咳几声,又下地干活了。

扣芽子给棉花打顶一般是女人的活,母亲和其他伯母婶婶嫂子们一样,挎着篮子去地里,在半人高的棉花地里来回穿梭,把位于棉枝主干的嫩芽掐掉,防止棉花旺长。也把光吃饭不结果的农话叫(油条)掰掉,太阳渐渐的到了头顶,温度也越来越高。可她们好似都不怕热,依然一边擦着汗一边在地里忙碌。农村人没有手表,一般抬头看太阳能大致知道啥时候收工。

这时菜园子忙碌起来,或是一把青菜,一把豆角或者是野苋菜红薯叶尖放在篮子里。随着吱嘎吱嘎的轧面条声音,梆梆梆的捣蒜声,拉风箱的一出一进的交响乐中。炊烟升起,饭菜的香味弥漫整个村庄。树荫下,三五成群的大人小孩或坐着站着蹲着端着饭碗,谈笑声夹杂蝉鸣一声接着一声,饭场的热闹让人们忘了酷暑难耐。

吃完午饭,中午大人都要休息会,拿张凉席或者床单摊地上,再拿把老蒲扇,摇着摇着就进入了梦乡。大人们进入梦乡,孩子们隆重登场了。那家葡萄熟了,那家梨熟了,任大人怎么看管,也挡不住孩子尝鲜的欲望。当村里响起“西瓜甜瓜,一斤麦四斤西瓜时”。这声音对孩子绝对有诱惑,蹑手蹑脚的走到麦仓,把麦子偷偷藏在扎紧的袖筒或者裤脚里。换一个大西瓜,拳头一砸,一群小朋友围着那个西瓜,你抠一块她抠一块,西瓜那个甜呀。

吃完西瓜趁着大人睡午觉,小伙伴们结伴下河洗澡,女孩带个小内裤,男孩则脱的光溜溜的,飞快的跑向河里,那水不能说是温,而是烫的一个个“妈呀,烫死人了”的叫喊声中打起水账,摸起鱼虾。当然第二天保不准有人告密,一个或几个被扫把柳条在身上留下印记。

要是村里响起“冰糕,五分钱一块”,这声音对孩子来说绝对是诱惑。家里宽裕的大人给一毛两毛的拿去买,不宽裕的孩子们就想办法了,偷偷从鸡窝里把母鸡下的蛋拿出来,一个鸡蛋两块冰糕。那冰糕冰凉凉的,还冒凉气。有时冰的把我们舌头都粘住了,那丝丝的冰凉顺着喉咙到了肚子里,透心凉。

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庄上空,整个小村被笼罩在似梦似幻的羽纱中,那低矮的草房在杨树柳树或其他果树的映衬下,也闪着光。炊烟升起来了,羊儿吃饱也被赶回了羊圈。村里热闹起来了,伙伴们吵闹着,村里响起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叫喊声。

最欢喜的莫过于跟着大人去河里洗澡,那时沙滩是金黄色的,河水是清澈的,水流平缓,平时也就有膝盖那么深。男人们在北面,女人们在南面,中间隔那么四五百米。夜色遮住了羞涩,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脱下衣服,走向河中间,水是温的,或躺下,只露头在外面。或者仰躺在河里,让河水缓缓的带着游啊游。沙是那么细腻,母亲经常让我给她搓背,抓一把沙子,在母亲背上轻轻揉搓。

农村人都这样,不用肥皂,既能洗得干净,还能止痒。夜色那么温柔,星空那么闪亮。小河也似一位母亲,轻轻的抚摸着这些人们,让他们褪去一天的疲惫。

夏夜的村庄是温柔的,虫子蟋蟀低鸣的清脆是那么悦耳,青蛙也不甘示弱,在池塘里奏着交响曲。星星眨着眼睛,月色朦胧,那么美那么静。那时没有风扇没有空调,睡在屋里太热太闷。一般都会拿着竹席找一个通风的地方,一般是在路边,没有房屋遮挡。就这样,天作账地做床,享受着清凉的夏风,慢慢就进入了梦乡。

空调屋里的我昏昏欲睡,梦里,清清的河水似母亲的手抚摸着我,一把蒲扇在我身边摇呀摇。西瓜那么清甜,小伙伴们在笑着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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