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年近不惑的老胡一直有着二十岁年轻人的活力。
我认识老胡是在一个酒吧里,在一个周末里我应朋友之邀前往一个清吧小坐,当我赶到时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在台上抱着吉他唱着安和桥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始终在笑,唱着歌却始终带着老婆在icu里不久人世的感觉。
当我再注意老胡时他已经坐在了我们旁边的卡座里,卡座里那个前几分钟还喝着闷酒一副“人生真是索然无味好想去死一死”表情的女生现在却和老胡一起哈哈大笑明媚的就像正午里的阳光。
不久后,我看着坐在我对面座位和我几个朋友摇着骰子骂着脏话将啤酒倒进喉咙里的老胡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他无缝的融入了我们就像盐巴丢进水里一样。
老胡的手气不佳,连续五杯嘉士伯进肚后他提议休息一下,拿出香烟散给了我们。这才开始了自我介绍。
原来老胡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天性爱热闹的他最爱做的事就是和喝酒的客人们谈天说地。
当我们偶然将话题谈到了年龄时,我和几个朋友都在感叹时光流逝之快,一直嘻嘻哈哈的老胡却突然沉默不语——许久后才举着手指指向自己说他已经走在了中年人的路上。
于是,一开始的小胡变成了老胡。
老胡说他热爱旅行,年轻时候是一名背包客,走遍了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靠着一把吉他。
“我睡遍了全国所有火车站的长椅!”老胡是用着自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虽然我对此表示了怀疑却被他自然的忽略了过去。
从那天起,我们便和老胡成为了好朋友,男人间的感情就是那么奇怪,一支烟,一顿饭就可以让几个人海中的小分子抱作一团。
而老胡的酒吧,就成为了我们的根据地之一,渐渐发现,酒吧生意很不好,加上他为人潇洒豪迈,一声“胡哥”便可换来一打啤酒。而老胡无所谓的态度让我们都觉得老胡是某个大集团的继承人,会在某一天被黑衣黑裤黑墨镜的司机用黑的发亮的劳斯莱斯接走继承集团的未来。
直到我遇见我人生中的大挫折决定独自一人去老胡酒吧坐坐时,这个幻想才破灭。
那天老胡的酒吧依然门可罗雀,我坐下不一会,老胡过来了:“怎么一个人?”
我便将生活中的困境告诉了他,老胡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没有回答我的困惑,却讲起了自己。
老胡告诉我,其实他当年是被父母安排进了机关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写写抄抄,但耐不住寂寞的自己不久便辞掉工作决定去外面看看,于是便解锁了“睡过全国火车站长椅”的成就,但是当他漂泊到某天突然想安定下来的时候,回到家乡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已经很老了;青梅竹马的邻居家姑娘已经做了母亲;当年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们已经西装革履;那些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单位同事也成为某某领导。只有自己,还是和毕业时没有多大变化。后来和朋友借钱开了这间酒吧,才发现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年近四十还是一事无成。
那天老胡给我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曾经我以为那么潇洒的老胡在剥掉外壳后却是这样一只败狗。
“男人呐,是不能有梦想的,男人的梦想还没产生,往往就被现实击垮,当年我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星期能收一抽屉的情书,现在,我去相亲他妈的都问我有没有房子……哪个男人没有中二的时候,但一直中二的,那不叫热血男儿,那叫臭傻逼……”说完这段话后,老胡趴在桌子上,人事不醒。
与老胡交谈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全身心用在了工作上,渐渐也很少再去酒吧了,老胡仿佛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加班成为了我这段时间里最主要的休闲娱乐。仿佛有一根鞭子在抽动着我,我日复一日的在工作与吃饭睡觉间旋转。
再见老胡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在一次应酬后,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尚早,且与老胡的酒吧相距不远,便决定去看看他。
穿过了长长的巷子,不远处老胡的酒吧大门紧闭,两把被老胡吹嘘为“乾隆用过”的铜锁像尉迟恭一般对我宣布闲人免入。
疑惑中的我转身就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忙不迭的道歉的我定睛一看,却是老胡。
“是你啊,我说谁还会来这么偏的地方。”老胡显然也认出我来。
“今天怎么不开门?”
“开什么门啊,我把酒吧打出去了,明天回老家,我家里给我找了个机关里的工作,嘿嘿……至少旱涝保收。”老胡用着故意显得无所谓的语气告诉我。
“嗯……今天在附近吃饭,想着来看看你。”
“我正说给你发个微信,告诉你以后喝酒得换地方了……”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气氛仿佛沉到了冰点。
“以后,加油啊!”还是老胡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和我说出“加油”这两个字了,大家讨论的都是房价的飙升和生活水平的下降,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像笼子里的仓鼠,对着明明永远也追不上的谷子奋力奔跑,好像除了奔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嗯,你也是,加油!”我只能回答他。
老胡却苦笑了一下,和我告别后转身走向了巷子的另一头,我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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