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像极了球赛的中场休息。
你无力的坐在场边,拼命的喘着气,恨不得将氧气填满整个肺
泡,受了伤也佯装无碍,生怕失去下半场厮杀翻盘的机会,疲惫的恨不得下一秒就昏死过去,终场的哨声还没响,你不能。
你能感受到对你的谩骂鄙夷与鼓励赞美旗鼓相当,互相交织,在你耳边形成一种匪夷所思的喧响。可你听不进一个字,只能听到水通过自己喉
咙滑落进胃里的声音,听到体力透支后心脏咚咚的敲,好像要逃离胸腔。
你上半场拼尽了全力,,还有五个小时,你就三十岁了。
而你仍然在无休无止的改稿,改稿。你跟组住进的宾馆里一股挥之不去的方便面与烟味混杂的味道,你前方两米处的导演命令你将他女朋友的台词与女主角对调。
你擦擦被烟熏出来的眼泪,点头说了声好。
你一边改一边想着自己的上半场,各种天资不济,嗤笑嘲讽,你还是扛过来了,尽管,是最低等的枪手。
你又注水了几大段对白,成功将一场戏抻长了五分钟。
按理说你应该高兴,可不知怎的突然感慨了起来,自己的三
十岁都是和那些对你说的不可能在较劲。
父亲说,你不可能一个人在外地活下来……
你活下来了。
老板说,你不可能在鱼龙混杂的某圈活下来……
你也活了下来。
你唯一没改变的是男友妈妈对你说,你不可能成为我的儿媳妇……
你的男友,成了你的前男友。
你想起来在最最低谷的时刻,有了这么一个可以力挽狂
澜的得分的机会,你没有抓住,和人生的对赌,中场依然是0:0结束,这比分像个黑色幽默,抹杀你所有的付出。
你能感到自己的疲惫,在写了22个小时飞页后脖子疼的掉眼
泪,自己的心血播出后,署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每到这时候你就怀疑自己的坚持还有没有继续的意义。你想起那个错失的得分,也许早已被谁挽起了胳膊,成了别人生命里可以炫耀的战果。
如果当初这四个字,就像一个巴掌。
你从满是泡面味的宾馆走了出来,影视城里还有没有散场的古装戏。
你觉得你活在梦里,你自己编织的黄粱梦里。
前男友对你说过:你不在看台,任何比赛都没有意义。你为了自尊和这场黄粱梦,抛弃那个为你全力奔跑的人。
你拨通那个可以倒背的号码,电话那头说:喂,你好。
你说:我不好。
前男友沉默良久:你不好,我就放心了。
你舔着脸问为什么?
对方说:不为什么,见不得你高兴。
你吸溜着鼻涕眼泪: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打电话跟你诉苦跟你摇尾乞怜呢?告诉你,我好着呢!我好到想跟你显摆了,想跟你炫耀了,想看你后悔了!我跟你说我好着呢,跟做梦一样!
前男友说:是你说的分手,要后悔也轮不着我吧!
剧组在放烟花,你举起电话,收了那烟花的声音:你听,这是为我三十岁生日准备的烟花。
听筒那边沉默的好久,吐出来两个字:真好。
那诚恳的语气连你都错以为自己是真的好。
你坐在布景旁边,哭的像个花脸猫。
接到剧本又要修改的电话时你正在擦嘴角的眼泪,三十岁,是咸的。
电话那一头,你的前男友从冰箱拿出蛋糕,点上一只蜡烛,然后看着蜡烛慢慢融化在奶油里。第一次约会时大雨倾盆,打湿你化了妆的脸,你俩躲在树下,他捧起你的脸说:好一张写意的山水画。你将山水画印在他白衬衫上,成了洗不掉的睫毛印。
你肯定不会料到自己会成了微博头条,网友截取的视频里,在古装男女身后,你一个人脚踩纽博伦,跳上一口古井,对着满天炫丽的烟火,高举手机,收音的师傅清晰的录下你吼出的那句:你听,这是为我三十岁准备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