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长了些,我便搬了家,远离了新华书店,以及那些席地而坐的时光。
学业渐重是成长的痛苦的标志,也是成长的光辉的标志。在此之下,阅读有了一个更接地气的称呼——看闲书。
何为闲书?
闲,本字应为“閒”,《说文》中写道:門夜閉。閉而見月光,是有閒𨻶也。即夜晚把门关上后,月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閒,本义是空隙,后来引申为有空。照这个意思,看闲书近似于前文所写的悠闲阅读时光,清闲且舒适。只可惜,父母眼中的闲书,乃一切与正业无关的书。当然父母所谓正业,词义一般比较狭隘——就是学业。不过在我家,闲书的范畴并非一成不变的,影响的因素主要是父母的心情,以及我的学业近况。它们之间形成反比,倘若近况良好心情靓丽,闲书的范围就会缩小,正规书店能买到小说、散文集、阅读杂志都能幸运地逃过一劫,顺利进入正经书籍的名单;倘若学业波动还碰上糟糕心情,天下有字者皆可谓之“闲书”,只剩教材和字典幸免于难。
读闲书,自然要有读闲书的姿态,一般都是躲着读。地点可选择的不多,漆黑夜晚用电筒撑起的被窝是个最佳选择,夜读闲书,既助眠也难眠,你就仿佛窝在聚光灯底下,所有的思维和感官,都被微弱的灯光吸引而来,汇聚在闲书的文字上,哪怕是轻手翻页,都能摇动心头感触。
大约是“不务正业”的定义太过深入人心,读闲书往往都不是清闲时候。一个漫长的暑假往往很难坚持,却是那种学习之余的忙中偷乐,特别契合读闲书的心情。作业本下一本杂志,抽屉柜中偷偷折页的小说,竟然都能让你在破碎的片刻中收获持续不断的喜悦感,甚至你会惊叹,仅短短几分钟,无需过多的思考和研读,你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当然,读闲书的生存之道,在于巧妙隐瞒的手法和戏法,须快准狠,同时辅之以淡定从容的神情。多年以来我已经对此了然于心,也不料有朝一日成为教师,在自己的课堂上目睹比比皆是的拙劣的手法戏法。看着那些熟悉的“自己”,欣慰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正气凛然地大喊一声:“住手!不可如此!”
正如席地而坐,读闲书的时光也并不很长,却与之很是不同。
前者是从站到坐下来的姿势,而后者,是沉下来,是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