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期的《喜剧总动员》,看到了青年演员马苏的一个小品。小品本身无甚新意,一位民国的小姐,为了兑现和心上人的约定,偷偷地解了缠足,在等待的日子里拒绝了无数上门提亲的人。结果这一壮举倒是把别的求亲者吓跑了,可心上人也欣赏不了这种浑然天成美,离她而去。小品看的人有点尴尬,笑点像是有人使劲咯吱你,意图制造刻意的笑料,你却乐不起来。
临近结尾,赵牧阳的《侠客行》穿插在里面,虽然有了断层感,却唱出了那么一点味道出来。赵牧阳辽远秦腔式唱法在小小的演播厅里似乎局促了一些,却仍听出了苍凉的调调:
冷冷的北风迎面吹过来/不能够向前不能向后走。
所以这里没有除暴安良的侠客,只有义无反顾的弱女子,挥舞着白绫般的裹脚布,向着畸形的审美和亵玩说不。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小品。 长长的裹脚布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抛开这些不论,结尾让我看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影子。我想象着风姿绰约的三姨太在雪地里一举手一抬足一颦眉一回眸,吴侬唱腔在四合院的上空空灵灵地飘荡,韵味十足。这样的妙人儿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自然,再红的红灯笼也捂不热人的心,代表恩宠的一抹红只是无望的任人宰割岁月里的一方镜花水月,作不得数,当不了真。
这个小品的出现看似已经不合时宜,毕竟女性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兼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林丹出轨事件。令广大吃瓜群众义愤的不只是超级丹不仅在赛场上对待对手毫不手软,摸起嫩模的屁股来也毫不含糊,更为恶劣的是“男人都会犯的错”犯在妻子谢杏芳怀孕待产期间。
舆论风向自然一边倒地支持弱者,超级丹的人设崩坏简直伤透了广大纯情女性的心。大家纷纷化身为臆想中的受害者,这股气势汹汹的劲头就快赶上之前马蓉的被千夫所指了。只是谢杏芳的一条回应更令微博炸开了锅,一时间,看客分为两派,有人讥讽这是敢于担当知错会改被黑的最惨的一次,抱有理解态度的则认为且不说林丹身负高昂的代言费,形象受损与其一家毫无好处,更兼稚儿无辜,让其在健全的家庭里成长更为重要。
我无意对支持者进行评论,因为尚未体会到母爱的伟大隐忍与成全,但料想如我一般并不会轻易在网络上指点他人生活的看客们,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回应是只会一声扼腕。诚然谢杏芳想以更有尊严的态度去回应,她成全了一个牺牲者的姿态。也诚然我们如绝大多数人一样,并不是我们想要做的那种人,而是我们不得不做的那种人。比起旁观者轻描淡写的愤慨,当事人的苦痛委屈和愤怒悲哀可想而知,让人不能理解的只是态度。虽然这事说穿了就是人家一嗓子,我的家事我们自己爱怎么滴怎么滴,谁要你们看热闹的多事。但是自己若没有不能叫人轻看的气韵风度,把纵容当作贤惠,那么,以后林丹们的裤子怕要一次又一次被别的女人脱下。不知谢杏芳此举,会被多少自诩贤妻良母的人拍手称道,又有多少偷腥吃嘴的男人要暗自偷笑?
反观马蓉,同样是出轨,几乎快成为全民公敌被人人喊打。近日被拍到低调带着孩子购物,面容憔悴身形消瘦,而事件中的第三者早已蒸发的无影无踪。还有围观者称当时想上去骂她,我只想问,她是抢了你家男人么。总有一些人一副伸张正义的嘴脸让人倒胃口,却对生活中真正的邪恶与暴力视而不见,因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总是不需要多大成本和代价的。在这件事上,一个男人不留情面地将女性的自尊与羞耻踩在脚下,另一个男人则心安理得躲在女性的柔情与奉献中成全了自己的无耻嘴脸。马蓉固然伤害了围观群众的感情,可是这其中,又有几人会去看一看事情的真相,世界远不是非黑即白,只是人们宁愿剧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罢了。
所以,在这些事件中,又有多少带着奴性的女人推波助澜,遵从夫为妻纲的陈腐观念,去做这一起起网络暴力的摇旗呐喊者,毕竟,装睡的人才更可怕,睡得理直气壮的人更是让人无言以对。
我无意做女权主义者,并且这个词也逐渐被妖魔化。恰巧最近看《月亮和六便士》,对毛姆发表的关于女性的言论哭笑不得。在他的笔下,斯特里克兰德简直是一个典型的深入骨髓的直男癌,女性对他来说是负累,是他在追求自身理想之路上的绊脚石,似乎除了有时不得不屈从于肉体而做的一些生理发泄外毫无用处。在他看来,她们只会想要将男人纳入她们的圈套中,圆满她们对于琐碎生活的全部幻想,她们依附男人生存,以挨揍为乐——“如果你不打我,怎么证明你爱我呢?”种种言论,不一而足,令人目瞪口呆。
悲哀的是,跨越近一个世纪的今天,这样的观念仍然大行其道。我看到的是为了丈夫扬言不生二胎就要在外面代孕的高龄产妇冒着生命危险产下一个孱弱的小生命,听到有的女性直言不讳发表我就是喜欢儿子所以我的二胎也要是个儿子的言论,看到稍微一过法定晚婚年龄便被指指点点的青年女性的无奈与焦灼。生命进化至今日,仍以繁殖作为衡量女性价值的重要意义所在,包括女性自己,却少有人认为这是病态的。古人作《病梅馆记》,观赏者眼中,梅以曲为美,以欹为美,以疏为美,鬻梅者便斫其正,删其密,锄其直以求取高价。如今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待价而沽的病梅,被这病态的女性观考量变化自身形态以保持一致。
有的人选择越穿越少,有的人选择将裹脚布裹回身上,本质都是相同的。只是,与其费尽心思取悦别人,何不好好取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