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28
下午下课后,已是六点左右。昨天大部分同学已去了金刚亥母洞,还有一些晚点到的没有去,我们相互联系了一下,便由杨超领两辆车带大家过去。他这几天专程带同学们去金刚亥母洞和陈儿村。
鸠摩罗什寺就在集结点不远处,我们出发的时候经过了它。很多朋友已经进去过了,由于时间关系我还没有进去。
鸠摩罗什的舌舍利还在里面,它静静伫立在此已超过1600年。为弘法利众,鸠摩罗什离开故土一去再未返,留下了《金刚经》、《维摩诘经》、《法华经》等经律论传94部、425卷,在中国佛教史上,乃至世界文化史上留下了不可抹去的浓重华彩。
鸠摩罗什历经千辛前往中国,遭逢战乱,被逼迫还俗,不改初心,始终坚韧如一,做自己该做的事,培养了大批人才,完成了今生使命。是什么精神支撑着他?是什么力量牵引着他?信仰。高于自身存在的信仰,使得他无怨无悔地创造者岁月毁不掉的价值,这是他的选择。这个选择利益了大众,也成就了他。曾经在雪漠创意写作班上,还曾以他的经历为题,展开一系列的故事和可能性的探讨。
曾经有人问,雪师也在凉州,为什么没有弘扬鸠摩罗什,而选择了香巴文化?雪师答,鸠摩罗什不需要他,香巴文化需要他。鸠摩罗什已经很有名了,有足够的影响力,其翻译的《金刚经》等经论是中国文化绕不过去的存在,而香巴文化虽然精妙绝伦,但依然默默无闻,“我之所以愿意多谈香巴噶举,除了其教法殊胜、不深入难窥其妙之外,还因为它深埋于历史之中太久了,要是没有一个大嗓门的人吼几声,搅天的噪音很快就会掩埋了它。所以,虽然我的嗓门有点嘶哑,有人听来会不很顺耳,但只要能让一种文化不至于灭绝,我还是想一直“吼”下去,生命不息,“吼”声不止。因为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正是这种文化。”需要说明的是,香巴文化也仅仅是雪师文化和智慧大海中的一条支流。
车从鸠摩罗什寺路过的时候,看着微有脱落的红墙黄瓦、已放学的学生和路边摆摊的小商家,觉得这座寺已和这块土地融为了一体。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凉州的人民也早已熟悉有它的存在。这时也不禁想,鸠摩罗什会不会想到千年以后这里发生的变迁?他和金刚亥母又有怎样的联系?
车穿过凉州城前行。路过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立着铜奔马。杨超说那就是整肃摆摊卖艺、净化广场环境、驱赶凉州贤孝艺人的地方。周边热闹的商圈,往来如织的人群,显示着这里的繁华。他们可能意识不到失去了什么,文化的消失总是悄无声息。在一些人看来,传统的东西是陈旧落后的代表,应当快速扫除,让位于现代商业文明。从文化的角度看,破除容易,再重建就困难了,因为物质文明的吸引力或诱惑要远远大于精神文明——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具有天然的说服力——一旦生活方式改变,新的一代人便很少再有接触传统的机会。凉州贤孝的消失相似于大多数的原生文化,似乎已是不可避免,但雪师已经用文字定格了它的存在,让人们能够在书中感受它的温度和价值。
车继续前行,很快出了城。城外的道路尘土多了起来,我们在中途一个集市停了下来,孙良俊下车在卤煮铺买了一些猪肝,家学也买了一些供品。这里的集市有着家乡十年前的感觉。
此时已七点多钟,太阳正在落山,我们尽量往前赶,不知道天黑了以后还能不能进去。慢慢的,路上车少了,人也少了。车在一个路口拐了弯,便进入了一个村子。
村子里的路依然很好,好到不敢相信这只是西部普普通通的一个小村子。在我的家乡,大部分村子里至今没有水泥路,一到下雨便泥泞遍地,脚都很难下去,基本古代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而在这里,水泥路规规整整,路边还有像高速路一样绿色的栏杆,每到一个小路口还有减速带,路上更没有塑料袋、砖块一样的废弃物,很干净。雪师书中说西部人对于路非常在乎,大家都尽力维护。现实中看到这种情形,依然感觉非常惊讶,大家对路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想象。当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回家,村民的心里一定很愉悦。
越往前行,绿色就越多。这个时节,凉州城里包括一路走来很少能看见绿色,而在这里植物隐隐转绿的已很多。路边有一人左右高、像芦苇一样的植物,随风摇动,给人以温柔的感觉。在一个路口处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新华乡 金刚亥母洞 4.5km”,我们在此拐弯。很奇怪,金刚亥母洞在凉州市民那里很陌生,但这里依然会立着一个指示牌,看来政府是比较熟悉它的,至少在此处工作的考古队是熟悉的。
路的尽头是一个卫生站,上面的牌子显示这里是缠山村。这可能是最为僻静的卫生所了,因为周边的人家已经很少。我们在此左拐,上了土路。
这段路没有修,很颠簸,估计一到下雨天车就不能过了。这里是真正的人烟稀少,但风景美如画,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周围远近相叠的群山环绕,山不高,不会显得压抑,反而有些轻松之感。路边不时还有开垦的田地,阡陌井然。不知是柳树还是什么树,其树叶也转青了。太阳已隐去,我们打开了车灯。
千年前的五个女孩是不是沿着这条路去的山洞会供?她们会看到和想到什么呢?张屠夫又会有怎样的感想?
在一座石桥处我们转了弯,之后便又上了水泥路,接着绕山盘旋。这可能是由于考古队要进场,专修的路。
我们停在了山腰处的空地上,这时看门的大爷正要跟随一辆越野车下山离去。杨超过去沟通,决定由老人带我们上山,之后我们再开车送他回城。我们从对方车里把老人的物品转移到我们车的后备箱。
站在山腰环视,一边是广阔的平原,一边是群山。山不高,约一两百米。有一座山头立着一座白塔,据说也是一座寺庙。金刚亥母洞在背后山的高处。
我们沿路向上,路是石子铺成的,踩下去轻微咯吱响。在安静的傍晚,伴随着这种声音,我们一步步接近那个心神向往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