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大概是最好的治愈药。
于是我度过几个忙到腿软的白班儿,下班儿就回家睡觉,醒来就去琴行,或者去学校。
突然我醒来在没有雨的黄昏,迷迷糊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界限,于是坐在床上看着外边,屋子里早就没有了鲜花,枯萎的枝叶也被母亲过来收走,她说难过你就哭吧,你要是个无事也闹三分的孩子我也比现在放心啊。可是我的睡莲种子发芽了,它静静的躺在清澈的水里,一天一天长大,我不想哭。只是每天醒来会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有时候醒来坐在晨光里看不清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觉得烦躁。
最近工作强度很大,病人很多,虽然开始带学生,可是比以前费心多了。小妹妹总是追在后面喊,老师,这我不会,老师,那是什么。恍惚间就这么长大了,就如今晚给27床输液,她说你刚开始打针吧,我笑,点头。她说,我静脉细,你打不到。我不说话。然后进针,她说诶,技术还是挺好嘛。她女儿在一旁看不下去说,妈,看衣服就知道了嘛,人家不是实习生。我笑。以前我会生气的跳脚,可是现在不太说话了,知道隐忍,也知道善良着不要去计较,大概真的是当老师了,长大了。
我拖着疲惫回家倒在床上的时候,楼下的姑娘也刚下班累得跑上楼来大哭。徒然生出一些悲哀的感受,看着她哼哼唧唧又热泪盈眶,忘了自己也一个人接三台手术,收三个病人,忙得顾不上喝一口水。我没有眼泪了,只有睡眠。然后是不安分的梦境,想象中的自己臣服在慈眉善目的神像前,许一个醒来就再也不愿意提起的愿,或者是一个悄然而至的问候,自己傲娇的不愿回复,却又在醒来懊悔,为什么没有说上一句话。
都会好的不是吗。
抛弃乐队的这些日子里他们认真的排练和写着新歌,我又回来的时候就像我清晨背着行囊出门,看着野花儿犀牛和微风,在失落的黄昏垂头丧气的归来,不问,就是递上一罐啤酒,仿佛那句话说的,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上次苦果采访的时候问过,为什么接触摇滚乐。我打趣儿说是摇滚乐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的摇滚乐。可能有的东西是骨子里的吧,更年少些的时候,它是愤怒,是发泄,大学里它是思考,是忍耐,毕业了我开始懂得它的包容,而现在,它教我知足。从琴行到家的路成了我每天最满足的时候,褪去一天的燥热,风城的夜风不如白天的飞扬跋扈,我用最后一点电量支撑耳朵里的聒噪,嗯,我把播放列表又重新换成了金属,厄运和哥特,于是归家的路变得很意识流,想的很多却很平和。路和树上的叶子和街灯是暖暖的黄色,如果喝了一点酒我就会放肆的去多想念一点点。我骄傲的自尊啊,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过往皆成旧梦,此去八九年间,或有一刻重提时,应是笑得开怀,笑我曾念着此生能与你终老。
昨晚二贝跟我聊天,他说你来西安吧,我说我失恋了,我才不去。他说你这种文艺女青年的样子,给不了人踏实的感觉,要我也没底。可我还是没有彻头彻尾的做一个文艺女青年啊,我总读庆山的书。我以为的她就是个穿着棉布衣服,和栀子花儿一样的女人,抽固定牌子的男式香烟,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在夕阳里邂逅才华横溢的男人,或者敏感脆弱的女人,或是相互热爱的给予和索取,或是拥抱自己一样拥抱相似灵魂的珍惜,当下的情感纯正得容不得一丝质疑,却又在清醒的凌晨里懊悔没有伪装的付出,于是在泛着白肚皮的天空里抽完一支烟就不告而别。
而我做不到,我的尾巴里都是重重的烟火气息,拖着我跑不快,飞不高,哪都到不了。所以才学着克制和平和,原谅和释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然而内心的千丝万缕想念斩也斩不完。
然后我就要睡觉了。说的太多了,太多了。我只是在等,不抱任何挣扎的等待,等待时间过的很久很久,久到忘记失落,忘记嫉妒,忘记遗憾,忘记爱谁,忘记想念。日记没有办法写成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书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想他。哈哈哈,再见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