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上)
文/黄真(西安)
城里不是不让放鞭炮么?这会儿怎么噼里啪啦的?是哪个商铺开业还是哪家高楼封顶?这样的声音此时此刻有点刺耳,从远处传来,久违了的熟悉,我甚至嗅到了小时候小院厨房传来母亲烹制饭菜的香味儿,还有家乡过年时弥漫山村的爆竹火药味。
我推开窗户,近处街市灯火辉煌,远处高速路上的路灯宛若游龙。虽然晚上十点多了,几处工地机械的轰鸣声还是声声入耳。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看看手机日历:2019年1月5日(农历12月2日),已经进入腊月了。
腊月初一是我老婆的生日,我这破记性!我拍拍自己的混账脑袋!
前天上夜班的时候,工友们还在讨论要不要过年在工厂加班?我们从贵州山村来打工兄弟们都很纠结,说不想家,不想娃,不想老婆,这怎么可能呢?
下班的时候在工厂门卫室碰到王厂长, "小李,过年还在厂里加班吧?""想回家,过年呢!","考虑考虑,给你涨工资!""嗯,我想想…,明早答复您。"
一回到我们十个人合住的宿舍,大伙儿就围过来,"说说,过年加班厂长给多少钱?""去年给二百,今年不知道么。""我加班",大家就哄笑起来,说话的是我临村的刘宝,爹娘去的早,四十多岁了,还是单身一人。"你加啥班,回家搂媳妇!"大家一阵子坏笑。
这个时候,我没有一点心情和大家说笑。去年过年就没回家,这一次出来快两年了,存的工资就一万多一点。说句实在话,我对过年加班还是心动,一来可以多挣加班费,二来王厂长很器重我工作实在,还说过了年让我当车间班长;而且回家来回刚买火车票就得二百多块钱呢,是老婆和女儿半年的生活费。
夜深了,宿舍都赶上车间了,鼾声此起彼伏,他们梦里见到老人孩子了吗?
辗转反侧,我睡不着啊。我混账,怎么能把老婆的生日忘记了?母亲前年去世了,一辈子含辛茹苦也没享儿子的福;老父亲都七十多了,去年冬天还摔了一跤,住了两个月才住院修养在家,只有老婆在家照顾他;女儿才上小学三年级,本来准备今年转到条件好的城市学校上学,但是王厂长答应等上初一了才找人帮忙。女儿很懂事,在家里经常帮妈妈做家务,学习上也很聪明,不知道今年考的好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看时间:6点50分,只有十分钟就该进车间了,起床,穿衣,洗一把凉水脸,拉起昨天吃剩的半拉子面包边吃边往厂里奔。
真是怕鬼就有鬼。进工厂大门时候,王厂长好像专门在等我。"过来,想的咋样了?""我快迟到了…""没事,快说说,加班不?""厂长,不,对不起…""今年过年加班,给四百!""我要回家!"撂下这句,我像做贼似的,飞快地逃走了……
《我要回家》(下)
文:黄真
还是托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票贩子手上买了一张腊月二八日返回家乡县十城的火车票。火车一路从北向南呼啸而过,车轮突突响,驶过无数个河流和村庄,也碾轧在我的心里,我的心思像雀儿早已飞回到家乡小山村,想到再过二十几个小时就会和离别了两年家人团聚,我背上的大背包也瞬间轻了好多。在家乡县城火车站下了车,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凌晨四点半,虽然是年关,车站里除了有两个工作人员和一个拾荒的老头,基本上是空荡荡的,大概该回家过年的早都团聚了吧。我就坐在车站靠墙角的凳子上,得等过了六点才有回村里的班车,我又摸了摸了自己的内衣兜兜,硬硬的还在,里面是我两年打工省吃俭用积攒的辛苦钱;我还检查了的背包,里面是给老父亲买的棉袄和给老婆买的新裙子和发卡,看到车站那边有个玻璃橱窗,我就知道该给女儿买个新书包了。终于挨到六点二十,回家乡的班车才起程。驶过了县城周边的开阔地,班车就进了山,车往前跑,山峦向后退,山路十八弯,随着地势的升高,天色也越来越亮堂,山路越来越熟悉…
班车行驶了四个多小时,在我村子附近公路边的停车牌处停下来,我难以自抑地兴奋,拽着背包跳下了车,剩下的三里路我几乎是奔跑回去的。到了村口,老远看到有三个白发老人蹲在路边端着饭碗边吃边聊天,走到跟前才认清楚,"刘伯王叔李叔,吃饭呢?""哎呀,这不是李强么?回来了…""我回来了!回来陪我爸过年!"这时只见王叔和李叔互相递了个眼色,咋怪怪的,我问"叔,咋啦嘛?"王叔摇摇头叹口气"你爸他……"李叔摸摸我的头"他走了,十月最后一天…"
作者简介:
黄真,男,笔名“山风” ,酷爱中英文诗歌、散文创作用笔记录生活感悟已然成习惯。现为凤凰诗社入驻诗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省西安市声动悦读会会员。诗观:花红为谁人?时光不负春;山听风吟处,草木皆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