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时,才终于意识到,为期六个星期的Sunshine 7项目,这便是结尾了。
终是要离开了。
这个国家给了我太多的惊喜与意外,也给予我太多的温暖与感动。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我想,你们的眼里应该是星辰大海。
Part 1 孩子们
在项目中的教学地点主要有两个:小学与NGO性质的孤儿院。还记得第一次在NGO上课简直是懵的。没有投影仪,准备好的40多页幻灯片完全没用。硬撑着在黑板前干讲了10分钟就再也撑不下去,最后只能尴尬收场。
在小学也同样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没有投影仪。一只白板笔、一块块白板就要撑起一个小时的课堂。同样,也是在第一次生硬的课堂后,和我同组的土耳其小姐姐Aysegul一样感到压力备大。
孩子们的课堂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既有对你的好奇,对陌生人的羞涩,也有这个年龄本身的好动与不安,以及注意力的难以集中,对教学内容的不感兴趣和对游戏的热爱。
我时常在上课前感到压力与不安。时常和我的buddy Devi在咖啡厅里坐上两三个小时,讨论明天应该教些什么。住家没有WIFI,便用不多的手机流量刷着好玩的英语教学话题。既然没有PPT,便设计板书,把内容打印出来发给每个学生。既然孩子们喜欢游戏,便寓教于乐,让他们边游戏、边学习。
真的很感谢孩子们对我的包容和理解。包容我的不安与局促,理解我的生涩与不成熟。但很遗憾,在我察觉到自己成长的那一刻,也意味着离开已在不远处。
印象很深的是NGO里一个小男孩。事实上刚开始,他对我的课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每次上课都孤零零的坐在最后。
但惊喜的是,后来他会慢慢在我提出问题时举手,会大声回答我的问题,会在我来时远远朝我用力挥手,会拿各种水果零食给我,开心了还会做鬼脸逗我笑,每天课后会跟我认真告别,会偷偷给我每张ins上的照片点赞。
在NGO的最后一节课,我和我的搭档Tophy(来自越南)并没有打算进行日常的教学。Tophy带了一把吉他,我俩坐在教室后的庭院里,把所有孩子集合起来开了一场简单的Farewell Party.
也许是那天下午阳光太好,Tophy弹着吉他,我在一旁哼着,孩子们的笑容里也溢满了暖暖的夕阳。而我不经意一眼,却看到那个小男孩背对着所有人在偷偷流眼泪。
我走过去,抱住他,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我记得你们每一个暖暖的笑容,记得每一次你们向我奔来的呼喊,记得每一次下课的握手贴额,记得生日时你们的礼物与祝福,记得每一个紧紧的拥抱,记得离别时拍不完的照片,记得你们在纸条上写着“别忘了我”,记得你们偷偷抹去的眼泪,记得你们拉着我的手喊我别走。
怎么会忘,又怎么可能忘呢。
亲爱的,我记得,我都记得。
Part 2 My Buddy
实际上在我的项目中,因为资源紧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配对到一个当地Buddy。
但很幸运我有我的Devi。
事实上除了第一个星期Devi要参加期末考不能陪我,在印尼的四十多天,每天,我不是和Devi一起,就是在和Devi碰面的路上。
Devi是个笑容很甜的穆斯林小姐姐。自从知道比我大一岁之后,便教我叫她Mbak(印尼语姐姐)。于是因为这个称呼,她便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姐姐,对我的生活起居工作娱乐,无微不至。
日常便是一大早坐在Devi的摩托后去小学。中午找个咖啡厅坐两三个小时吃饭备课,下午三点启程去NGO。结束一天课程后,要不带我回家,要不一起去浪。
仔细想想我在三宝垄的所有记忆似乎大部分都与她有关。为了给我准备生日惊喜全程憋笑出演一场“大戏”;一起为上课内容烦恼;一起摆平熊孩子然后在角落哈哈大笑;一起在她寝室烧菜;一起在饰品店疯狂摆拍然后被店员赶走;一起在商场试两个小时的口红;一起去日惹;一起挽着手轧马路;一起讨论身边的男生然后因为自己的毒舌在摩托车上大笑……
这个女孩真的太善良。她会因为重感冒不能陪我去学校,一天跟我道三四遍歉。她会耐心翻译所有孩子们向我提的问题。她会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帮我翻译餐馆里菜单上的菜名。她会因为我不能吃辣,帮我一点点挑出菜里所有小辣椒。她从来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什么地方,每次都会认真对我说“I will accompany you.”。她会因为担心我太累在摩托上睡着,隔五分钟就喊我一声。她会把她的所有好朋友介绍给我,然后又偷偷开玩笑和我说“你只能认我一个Mbak哦”。她会和我谈起她在军队里的男朋友,抱怨见面时间太少,但又傻笑着,眼睛亮亮的说“我很爱他”。离离别还有一个星期她便开始日常难过。担心我回国用不了Line,飞快下了微信,还缠着我发她表情包。
她说离别太难,怕到时候她不让我走,但最终还是来机场送我。给我一份Magic Box让我回国再打开。眼圈红红的却依旧要和我笑着说再见。
打开Box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舟车劳顿,洗完澡开始整理东西时,她发来消息问我是否平安到达。回完消息后我想起了这份礼物。
那一刻很想再次拥抱她。
后来和Devi聊天说起,她说这是for special pelple in her life.
我想我和我的女孩Devi一定能在未来某天重逢。
Part 3 Partner
在项目期间一共有两个Patener,在学校与土耳其小姐姐Aysegul搭档,在NGO与Tophy。
Aysegul生动诠释了什么是人美心善。初见她时便觉得好美,五官精致而深刻,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一般。
很不幸的是小姐姐并没有被分到当地buddy陪伴,于是便遇见了上课没有翻译,交通出行无人带的情况。她常常会在一起吃中饭时和我抱怨今天又是fu*king tired的一天,却还会在第二天精神饱满和每个孩子打招呼,一点一点耐心的教孩子们英语,给每个孩子分从土耳其带来的小礼物,给每一份作业写上可爱的批语,细心的把每个孩子的画作粘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展示。于是到中午又累得不行的趴在咖啡厅的桌子上小憩,休息完开始准备下午的课。
仍然记得那次生日,我因为惊喜太过激动,结果一不小心失手打翻了她给我准备的生日蛋糕。Aysegul一边尖叫一边却笑得不行,反而走过来抱住安慰我。
因为她爱上土耳其这个国家。
再来说说Tophy。项目中的所有志愿者,他是年龄最大的一个。24岁,已在越南任教小学数学两年。
说实话,起初我在NGO上课的不安是来自与他的对比。NGO毕竟不是正式的学校,孩子们上课的随意性很大。但他却能轻轻松松调动课堂气氛,同时还能让孩子们守纪律。而反观自己,第一次上这样的课,连自己都放不开,何谈让课堂活跃起来。
于是第一次课结束,被无尽的自卑与压力压迫,生出了“为什么分配到我的搭档是他”的想法。
但,随着一节一节课下来,我却越来越庆幸我的搭档是Tophy。我们常常会课后当面或在Whatsapp上聊很多。有关教学,有关明日上课主题,有关课程安排……如果说在志愿期间我在教学上有所进步,那么一半是来自孩子,另一半,我想是来自他。
我羡慕且敬佩于他的人生经历。虽然只比我大五岁,却已经去许多国家有过志愿经历。能够背个登山包便孤身上火山。可以每日凭自行车绕行三宝垄。总是有数不尽的游戏和新奇点子。严肃时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师,却常常能和所有孩子打成一片,好像自己也是个孩子一般。
最后一节课后,我、Devi、Tophy和他的buddy小聚了一次。坐在印尼本地的餐馆,趁着还没上菜,Tophy拿起身边的吉他开始弹唱起一首轻缓的越南民谣。
头顶是一棵巨大的棕榈树,夕阳透过叶缝斜斜洒下来,落在吉他上,与拨弦声轻轻缠绕在一起。
曲毕,他笑得像个大男孩,说:
“也许是最后一首歌啦。”
Part 4 Local
-宗教
初至印尼时,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当地的宗教吧。作为一个典型的穆斯林国家,虔诚、敬畏深埋在每一个印尼人的血液中。每日始于早上五点的五次的朝拜,无论身处何处,在做何事。随处可见的朝拜室分布于各大公共场所:加油站、餐厅、学校……每场大型活动前,都有集体祈祷和讲颂教义经典的环节。一条地毯,一身长衣,当双膝跪地双手于胸前合十时,身与心都已在尘世中脱离而出,一切烦恼与错误都无处可藏,怅悔于真主安拉,献于真主安拉。
我时常感叹于这个国家人民的淳朴与善良,而我想这与他们对于宗教的虔诚密不可分。当心中有一道敬畏与约束时,人们对待这个世界便有不同的态度。
我曾有幸参加过一场印尼传统穆斯林婚礼,新郎与新娘端坐于长桌两端,主婚人对两人进行一场长达一小时的讲经:有关宗教信仰,有关婚姻忠诚。最后还有10分钟的问答环节。这样的环节,无非是想用宗教唤起人们内心的美好品质,给予新人最朴实的新婚礼物。
-Go-jek
很难想象这个类似“滴滴打车”的软件会给我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Go-jek是一个在印尼家喻户晓的打车app。与国内打车软件与众不同的是,Go-jek中接单的主要是摩托车。
我想在来这里之前,我永远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在凌晨五点在摩托车上,拿着面包,吹着清晨略带凉意的风在这个城市穿梭飞驰。摩托车司机用蹩脚的英文和我扯着关于这个城市的一切,而我隔着头盔向前方司机的方向喊话,尽管它们大多会被吹散在风中。
我想我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在深夜12点被go-jek司机带到和住家的碰面地点,住家迟迟未来,于是司机停下车和我坐在路边的长椅边闲聊,陪我一起等待,直到半个小时候后住家出现。
和住家小姐姐谈起这件事,她很骄傲,说
“See, that’s our Indonesia.”
Part 5 Others
项目最后的Farewell Party上,有一个环节是在黑暗中,所有人闭上眼睛,被点到的人睁开眼起身,去拥抱你所appreciate的人。
起初没什么感觉,但当音乐声慢慢响起,那么多的拥抱,时间或长或短,或用力或温柔。有人在轻声说谢谢,有人在你耳边抑制不住哭泣。
真好,你被那么多人爱着。
世界那么大,还好我们遇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