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农历腊月二十二。弟弟、弟媳带着16岁的侄儿从广东东莞回来河南过年。昨天他们夫妻关上他们赖以生存的小店,一路开着面包车,风尘仆仆,穿越广东,漫长的湖南和湖北地界,今天清早进入河南境内,回到父母身边。
我出生在农村家庭,父母生养了我们姐弟三人,弟弟最小,从小被我和妹妹嫌弃笨,再加上他是父亲盼了多年用来传宗接代的男孩,生来体质又弱,好吃好喝都紧着他,这当然又会招来我们姐妹两个的羡慕嫉妒恨。
父亲是农民,但他比普通农民开明,脑子也更活络。改革开放之后,农村土地包产到户,农民们各自施展拳脚,各显神通。父亲显示出与别的农民稍微不同的地方,他知道土地里产出的粮食仅能果腹,很难为全家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于是他刚开始和我的姑姑一起开饭店,成了个体户,后来自己单干。
那时候我已经上了高中,妹妹辍学在家,学过一段时间缝纫技术。弟弟不爱学习,小学勉强毕业,唯独对机械感兴趣,比如缝纫机、钟表等农村常见的物件。待妹妹和弟弟长到十六、七岁,即被父亲带出去做生意,摆过地摊,开过饭店。在此期间我考上师专,毕业后顺理成章成为农村人眼中的“教书先生”,父亲从此很以我为荣。很快我结了婚有了孩子工作稳定,父亲不再操我的心。
2002年父亲一狠心带着我妈我弟我妹去了广东东莞做生意,怀揣几百块钱。当时经济形势都不好,我的工资一个月180元,还要带孩子,也是自顾不暇。他们四口人临走时带着锅碗瓢盆、被褥衣物以及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生活用品,就差把老宅带走。为了省钱,他们没坐火车没坐大巴,我清楚的记得他们是搭乘大货车走的。那种过路的大货车,车上装了半车金刚砂。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客货混装”,是很不安全的。当时我要带孩子还要上课,没有给他们送行,多年后每每想起他们四口人蜷缩在大货车的坚硬的货箱上,颠簸二十多个小时背井离乡的一幕,心里无限酸楚,无尽悲凉。
之后父亲在南方度过最艰难的前三年,遭遇了“非典”。“非典”过后父亲终于找到适合弟弟干的营生——修单车,爷俩操持着十多平方的小店,日子一天天好过了。再后来弟弟、妹妹都结婚了,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每年利用节假日过去探望过他们很多次,每次逗留10天左右。我很喜欢南方宜人的气候,丰富的物产,美丽的景色。我发现,父母虽然生活在那里,生活习惯依旧是北方习惯。母亲依旧很节俭,一日三餐还是北方人的面条馒头,只有我去的时候才舍得买鱼买肉炒几个菜。
六年前,六十五岁的父亲自认为弟弟终于可以独挡一面了,带着母亲以及两岁的的侄女回到阔别近二十年的老家。他亲自设计请人翻修了老家的楼房,自此在家替弟弟照顾年幼的侄女,过上养老生活。弟弟弟媳留在广东打理小店的生意赚钱养家。
这六年来,每到腊月二十三前后,弟弟都会驾车途经大半个中国回到老家,为了过年为了团聚。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期盼着他们回来,牵挂他们一路上的安危。他们一到家,赶紧订饭店招呼他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我们一大家人;父母一家六口人,妹妹一家四口人,以及我一家三口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属于我们贾家人的家宴,一年一度。彷佛唯有在一起吃顿饭才能够释放积聚在心里一整年的思念,才能够表达对亲人多日的牵挂。
家宴,为弟弟一家、妹妹一家接风洗尘,也为犒劳一年来受苦受劳的双亲,更为日渐茁壮的外甥、侄儿们送上美好的祝福。菜品丰盛但不铺张,孩子们吃得高兴,大人们聊得开心。年过七旬的父亲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以及孙辈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家宴进行着,浓浓的亲情弥漫其中。
看着两鬓斑白的父母我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日子好过了,父母再不要为衣食担忧;忧的是父母年岁大了,属于他们的美好日子会越来越少。
愿时光善待我的父母家人,愿我们的家宴年年继续,原我们一家人永远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