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被吃掉的话,我要和大蒜、酸黄瓜、咖喱拌在一起,没有太清晰的理由,只是脑袋里最先出现的三样东西而已,而且我不想被蒸煮炸炒。。。如果可以,还蛮想看看吃到的人是什么表情,不过可能滋味不够好,所以下面提供一些比较合适的食用方式:
建议肢解食用,因为各部位长得不够均匀、统一、协调,整只烹饪难度大且卖相差,还是分别处理的好。
先说头,没有几种动物是可以被吃头的。过年时供桌正中是乳猪头,祭祀时也是,几乎没人吃,不像菩萨跟前拜供的苹果,放一放就拿下来啃掉;鸡头如今也没落了,现在的人不吃鸡头,不吃鸡屁股,不吃鸡脖子,鸡冠如果稍微肥厚一些,哪怕仅仅是舌头不那么精瘦,都会让他们感到可怕和怀疑,反正有淋巴组织的器官一概不吃,鸭头鸭舌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较有地位的是鱼头和兔头,鱼头火锅,剁椒鱼头,麻辣兔头,烧烤兔头,都可以自成一菜,独挡一面,颅腔小点、骨头利点也没关系,吃的就是个瘦骨嶙峋。
人头体积这么大,怎么做都太费容器了,若像烤鸭一样挂炉烤,又不见得皮酥里嫩,那就拆开来单做吧?脑花最柔软,一般吃头都为吃个脑。这脑子有点糊,不清透,分不清灰白,血管纹理撕拉得变形了,晕染在脑浆表面,相互渗透后呈混浊颗粒,稀松,下锅即散,一炒便碎,熬汤就化为无有。推荐做个脑花羹,搅开,搅匀,用细网滤一次,用梅酒、姜汁、梅干菜佐,盖碗蒸十分钟,蒸好加小葱末。脑花若紧就可以切片油炸、温炒了,拿半熟的翠绿菠菜叶裹住,配甜辣酱。
眼珠胶灼联结,四转流动,正好备一道甜品,隔水加热化为液状,入小杯冷却定型,上层浇糖桂花、玫瑰蜜;耳有筋络,单独取出来风干,丝丝缕缕影影幢幢和辣椒、芝麻炒成小开胃菜。
再说四肢,感觉用瓦罐煨一出油焖肉很棒。四肢肉没有想象中精细,是粗糙的,能感应到结构,但也肥瘦兼并,每天行走、弯曲、磕碰、僵持,遭遇许多麻烦,工序与最后的口感都要足够饱满、足够富饶,才衬得起一双经年经月的胳膊腿。那就这样,沿肌理、骨骼与关节逐层片开,比惯常的肉块薄几分,比惯常的肉片厚几分,码好厚厚的盐,渍两个钟头后洗干净,准备好一口黑铁锅,吸饱厨房炉灶间精气的,像一口深邃的漩涡的,把肉倒进去,煸出油来下蒜米、茴香、大豆,顶端铺青红萝卜丝,加一小勺汤焖至汁水全收。
瓦罐新一点,艰涩一点,没关系,反而能在漫长的时间里保持一点敏锐。漩涡里一切都注入其中,加满四肢骨熬出的高汤,在滋滋作响的时候,肉被罐内壁摩擦破表皮,氧气在此间交换,存在的存在,融化的融化,再入白萝卜丝、茄丝,煨到绵软稠密。感官所及的,都在这里。
再来说心肝肺肠。心肝肺肠一定要好好做,精华和糟粕在成为食材的时候都可以是精华。
肝和肠不缺回忆,健壮殷实,苦沉甘回,存留原质最佳。双双切丁过滚水,水里原有枸杞、白果、麦冬,味味相冲,味味相应,一起捞出来用米酒浸泡,时不需长,只为沾染点絮叨和模糊,去掉点凌厉。沥干后盛在深一点的小碗里,勾好芡的炽热酱汁淋上去,直淋到碗口处,让肠肝丁丁相连,似有还无。酱汁用三七、薏米磨粉,加山药熬成米白浆状。
心肺喧嚣,不煲烹已烫手,就过一道油好以火候萃,以火毒攻。炒前切成极薄的薄片,心片肺片相间卷裹成细长条,捏密实,牙签固定,炒时下莲白碎、红花生碎、泡发的小黄米,调味单下醋和盐,下极少量,出锅时撤去牙签,洒黄豆碎。
如此我就被吃掉了,或许能吃得一厢情愿,口水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