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着,莲子真如自己警告郑军社的那样,瞪大眼盯着他呢。
花钱雇人这招莲子考虑过,但她不放心,担心到头来以讹传讹,周围的人都知晓省委李部长家的女婿貌似在外玩女人,不知老丈人还是媳妇雇人监视呢,要真这样的话,丢的可就是李叔叔和丹姐的脸面。
莲子于是派司机小陈来执行这个任务,监视这个令她鄙视的男人在家门外的一切动向,可小陈每天的汇报如出一撤,郑军社单独活动的范围就是:家——单位,单位——家,偶而下区县检查、出席会议、外出学习,也是或前呼后拥,或三五成行。
大半年过去了,郑军社在丹姐和孩子面前,一直是那个体贴的丈夫、慈爱的父亲;在老丈人家里,一直是那个谦恭的晚辈、孝顺的女婿;在莲子面前,一直是那个一心忏悔的姐夫、赎罪的罪人。
莲子甚至觉得,她都有点原谅他了,她庆幸自己当时没一时冲动告诉丹姐,这道坎,留在自己心里总比留在姐的心里要好。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而准确的,李丹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的所有感官突然就打开了,如同淤堵的七窍突然就通了。
在幸福中混沌的小女人,猛然清醒地感觉到老公好像变了,具体从哪天变的?哪儿变了?她又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
他依旧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今天去哪里检查工作了,明天要去哪作报告,后天有个什么会……他一如继往会“汇报”给她听。
孩子要的新出那款运动鞋买回来了,新的电脑配置如孩子所愿更新了,为孩子买来了名校名师编写的权威的学习资料,为孩子购置了他喜欢的品牌衣服。雷打不动,按时接送孩子上下学及参加各种辅导班,节假日一家三口一块出游,他依旧是那个合格称职的父亲。
至于生日礼物、节日惊喜,他更是从没让她失望过,以前日子苦,礼轻情义重,她要的是那份心意;如今境况好,佩金戴银,是有些庸俗,难得的是他一如当初,每个重要的日子都陪在她身边,每个重要的日子都有礼物相送……
也许,是听多了那些人到中年的同事们的感慨和八卦;也许,是看多了身边的和新闻中那些熟知名姓的人们的分分合合;也许,是她自己矫情了。
正当李丹以为自己自寻烦恼的时候,有一天,她在自家车顶放置便笺资料的地方,摸出了一叠七张折在一起的、去年某天在本市一家商场各品牌店消费的购物小票,六张女装小票(其中一张是一套内衣),一张周大福新出的黄金吊坠小票。
大半年前买的,衣服的号不是自己的,吊坠的影子也没见着,刚过去的情人节他送的是金手镯,妇女节买的是夏装,别人买东西的小票,怎么可能塞进自家的车里?那,他在外面养三了?!小票上的东西,到底是买给哪个女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丹不动声色地继续扮着自己的贤妻良母,继续和郑军社扮着一对人人艳慕的恩爱夫妻,只是,心中的别扭,日益加剧,甚至,当这个男人再扳过她的肩膀示爱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轻微的恶心。
日子一点点从指缝中溜走,郑军社身边却没有可疑的女人出现,他作息规律,应酬有度,且多半都带着她,她不出席的应酬,他会准时在10点前回家。
她把他们俩口子都认识的女人挨个滤了一遍,蓦地,莲子那张熟悉的面孔清晰地窜入了脑海,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也甩掉了自己这份可怕的念头。
这年春至夏末,一场原本遥远的疫情席卷了大江南北,那段时期,温度计、口罩、消毒液成了炙手可热的畅销品,人们尽量避免着出行,重点疫区更几乎成了禁区。
各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大中小学校园,上下班、上放学测体温成了每天必修的第一课,体温异常者不仅不能上班上学,而且会建立发热病人档案,报告发热人员数量、病情发展、治疗情况、……
另各级医疗组织、机构都设立了发热门诊,凡发热病人必须接受进一步的留观、筛察,疑似病例也会被隔离治疗。
莲子好巧不巧在五一前后发烧了,高热不退,在家里躺了两天,高效的退烧药、消炎药不仅没有见效,到第二天还咳了起来,一咳嗽一声接着一声,胸口疼得感觉肺都能咳出来。
她看过新闻了,知道这场疫情,虽然她近期没出过远门,但年前去过香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染了疫,宁可信其有。
她不愿传染给亲近的人,于是直接拨了120,说自己是SARS病毒感染者,10分钟左右,一辆120而来,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用担架从家里抬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