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孩子们还在熟睡,云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麻溜的立起身来,稍微拢了下杂乱的头发,就着天井里前几日接下的雨水,洗了一把脸,接着到灶房干活了。
“哎呦淼儿,快别干了,村里出大事啦!”,李家嫂子梅玉,踉踉跄跄得进了房拦门,云淼愣了神,“啥事呀,嫂子?”“村委会说上头来人要拆迁咱这老房子,告示都贴出来啦,你还不晓得呐!”云淼心头一紧,早就听说要拆迁,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安抚了下李家嫂子,快步进屋换上了自己的花褂子,拍打了一下腿上的面末,嘱咐完大宝二宝儿,就跟着梅玉直奔村委会。
那里早已聚集了好多村民,村委会主任在前面台子上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略加思索,对着破喇叭喊起来,大体就是要村民保持冷静,上边要改进村容村貌,到时市里小组,会安排人员到每家每户进行测量计算,会给到满意的结果,然后让所有人都回家商议一下,做好充分准备,云云。
云淼听了大概,心想回家要和柱子商量一下,想来自家住的是孩儿他爷爷留下来的房子,祖祖辈辈不知住了几辈人了,住着嫌简陋,但真要拆了,还真有点舍不得,矫情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柱子还有个哥哥憨厚朴实,虽然离家多年和嫂子在城里生活,但是作为赵家老大,拆迁款补偿肯定有他的份儿。云淼这下定不下心来了,眉头一蹙,计上心来,到嘴的肥肉哪能说跑就跑了呢,自己俩宝贝蛋儿还等着这钱供着呢。
回家等着柱子回来,细细商量了一下,俩人一拍即合。在晚饭后,估计大哥在家的空档,云淼电话打过去和大哥寒喧了一阵儿,问候了下嫂子,就沉了下气:“天公不作美呐大哥,家里苦也就罢了,但还算过的下去,谁知这主儿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去老于头儿家赌博,差点把小命搭上,输了人家一大笔钱,要是还不上人家就不放过他呀,叫俺咋整?”,说着吭哧吭哧哭出来,那头大哥一听很无奈,本来就怪这弟弟游手好闲,又这么不着道,但也一时想不出来好法子,还没回过神来缓一缓,弟媳又趁热打铁:“哥呀,刚听说咱村要拆迁,咱们可以分一套房子和一笔拆迁款,俺们肯定要房子住了,要不光屁股上哪里住啊,其余是一穷二百了,至于那笔拆迁款先给你弟弟救急吧”,大哥大嫂心一软,就答应了。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不缺吃不缺喝的,什么都不如亲兄弟的命重要。云淼夫妇听了心中窃喜,心想竟然有这么一傻大哥,当然,这事傻大哥是不会细查的,他从来相信自己的亲弟弟。
后来很顺利的拿到了那笔拆迁款并存了起来。他们盘算着这钱将来可以买车,可以去旅游,还可以租镇上商铺做生意,俩宝贝蛋儿可以上市里最好的私立学校,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谁也不知道这是用的大哥的拆迁款。
可是人最得意的时候往往容易栽跟头。柱子在一次去市里办事的时候,过桥时,一个分神不注意剐蹭了急拐弯的大货车,连人带摩托车甩到了旁边的河崖里,当场昏迷过去,被附近人送去了市医院。办案人员联系到了柱子媳妇,见到柱子那一刻,云淼腿一软,摊在了地上,锤着床头就哭嚎起来。大哥大嫂也闻讯赶来,虽然也惊吓的不行,还是平稳了下心气,安抚了下云淼。
检查结果出来了,脑部无大碍,肋骨几处骨折,但是从化验结果显示,弟弟肾部受重创,已有肾衰竭迹象,唯一救他的方法就是肾移植,大哥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弟是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血浓于水,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弟弟必须活下去。大哥几乎没有犹豫,马上跟医生去做了配型,如他所愿,符合移植条件。
手术室外,云淼和大嫂焦急得等待着,这几个小时,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门打开了,“手术很成功!”,主刀医生说了让她们迫切想听到的字眼,云淼已经因为惊恐,腿瘫软在椅子上,靠在大嫂身上,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柱子和大哥几乎是一起醒过来的,在俩媳妇照料下,身体渐愈,大哥看着柱子好起来,倍感欣慰,柱子实在不忍看到大哥温热的目光。“好点了吧?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都不是小青年了,和淼儿安心好好过日子,将来孩子还指着你呐。”,“哥,其实我……”,“啥都别说了,淼儿都和你大嫂说了,还不是一家人呐,俗话说长兄如父,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好!”。柱子红了脸颊,捻着衣服,不自觉的强忍着泪水,还是浸湿了眼眶。这时大嫂和云淼也进来了,云淼把柱子搂在了怀里许久,望着至亲的哥嫂,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今生互不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