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年龄,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习惯。习惯老板的训斥,习惯节日里独自加班,习惯听着越来越感伤的歌,习惯经常要独自远行,习惯不能常聚的家人,习惯慢慢变老的父母。母亲生我时才22岁,父亲也是。我曾存在于他们的美好年华,见识过他们的光芒四射。20多年过去了,我总觉得他们是没有变的。但怎么可能没有变,曾经如山的父亲,如今也有些佝偻了,母亲也变得瘦小了些,曾经严厉的声音也已无法再给我带来震慑。怎么可能没有变,我有些心疼,有些害怕,有些无助。
父亲不善表达,弟弟却总爱和他争辩,堵的父亲哑口无言,他也总对母亲的爱视而不见。我想告诉他不要欺负我的父亲,不要忽视我的母亲,不要让他们担心和难受,不要……
我想告诉他太多我后来才懂的道理,可哪里说的完,又要从哪里说起呢。谁又来告诉我,怎么才能不去承担他们的悲伤呢,我也很累。
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也许是受了即将离家的心情影响,给父母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接着给男友和关系很好的妹妹也都发了。一向比较经济的我,将红包发出去后,竟有了一种莫名的舒爽。这一年里过得并不是很舒心,城市里快节奏的生活总让人对“慢下来”有些恐惧,而我,总被这种恐惧折磨。但庆幸的是,我终于能静下心来看书了,也能慢慢开始写作了。
读书似乎真的可以改变人思考的方式,这是这几天我的深刻体会。因相处方式不当,处于叛逆期的弟弟与父母产生了不小的矛盾,我急着被召回来平息和安抚。一路上有了太多的揣测,忧心他到底是一时糊涂还是无药可救,害怕看到父母无助的表情,害怕这件事的后果我们都无力承担。不过还好,他们都还好,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是半夜到的家,父母还没睡。母亲在床上侧躺着。我上前,轻轻拍了她的背,说“妈,我回来了,没事了”。她努力的想用笑容面对我,但眼角一弯,眼泪就下来了。开始还是轻轻的哭,怕吵醒隔壁的弟弟。后来有些忍不住了,用力的挽住我,将脸压在我的脖子上,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我轻声的安抚,她瘦了些,和20几年前的她,是有些不一样了。弟弟在隔壁,我曾想着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但在隔天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知道我来了,还躲在被子里跟我闹。我隔着被子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你要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也很害怕,没事了,过去了。”
为了保护弟弟,我们都不再谈论这件事。我知道,他虽然现在没有受到影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一天的细节会越来越清晰,我不知他是否能承受。他需要自己站出来面对,忏悔,补救,才能得到救赎和自我的原谅。
我也为我今天与母亲的冲突忏悔,我不该将负面情绪发泄到最亲最爱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