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红尘万丈,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可惜,一旦陷进去了,再想回头,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万劫不复了。
张青山心想,不过是一场痴梦,也许是自己这段时日,修行过于执着,反而被心魔作祟,乱了坚定的修道之心。
可是,这隐隐作痛的内心,和那心湖之上,翻滚不休的浪花,时刻在刺激着他的魂魄。
锥心之痛,难以自控。
天河镇外,天空黑云压顶,阵阵雷声,雾气渐起。
张青山御剑于百丈高空,遥遥望向极远处的天地,只见天地交界处,无数妖气纵横,魔气遮天蔽日!
蜀山剑派无数剑光冲天而起,颜色各异,剑气纵横!
张青山在众多剑光中,发现一道微弱白光一闪而过,他回过神来,脸上满是笑意,“哈哈”大笑,直直追了过去!
棉夕意乱神迷,她刚刚收到了师门传音,告诫她必须立刻赶往蜀山剑派,不得擅自离开。
只是她皱着眉头,发现本来仙气缭绕的蜀山,如今好似有一场大难临头。
一道青色剑光以极快的速度递增,破开了无数黑雾,拦在了白光面前,正在显出身形,却发现本来微弱的白光好似暴怒,猛的绽放万般华彩,狠狠的撞了过去!
张青山一脸黑线,咬牙切齿的稳住身形,丹室一震,青光乍现!
棉夕冷眼的看着面前这个没有正经的小道士,红唇紧闭,一言不发。
一身白衣如雪,飘飘欲仙。
张青山摸着头,震散脚下包围而来的白色水灵气,笑嘻嘻道:“仙子,好巧啊,咱们又遇到了。”
棉夕黛眉浅皱,灵气逼人的小脸上,寒意冻人,她退后一步,浑身白光愈发浓郁,娇声道:“这位道长,为何处处与本宫为难?”
张青山刚想往前进一步,近一些说话,便发现那少女像是炸毛的刺猬,白光刺眼,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他连忙罢手,急声道:“仙子莫要动手,容小道慢慢道来!”
见白光渐渐平缓,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偷瞄了一眼道:“仙子有所不知,小道下山之前,听师尊教诲,此番历练会有一场情劫之灾,不可避免,所以,小道那日初见仙子惊鸿一瞥,便发现自打那一眼后,心上便有了仙子的影子,抹之不去。”
棉夕狭长的桃花眼内,杀气腾腾,她大声娇斥道:“无耻之徒!莫要以为编了一些俗不可耐的借口就想欺瞒本宫。痴心妄想,看招!”
张青山吓得一哆嗦,他一边躲闪着那戳戳逼人的凌厉白光,一边满头大汗的出口解释道:“仙子误会了,小道当真如此,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下一刻,蜀山上空,一道奔雷炸开,雷声轰鸣,雷蛇四射!
张青山愣了愣,心中苦不堪言,看来自己又是一场付水东流了。
棉夕停下手中动作,轻抚额间长发,撇向前方诡异天空,呢喃道:“好重的魔气。”
张青山抽出背后的桃木剑,双指尖由剑柄至剑尖,由下而上重重抹过,口中肃道:“引天地正气,开万古长空,净!”
一股纯净的浩然正气散于天地,由剑尖所指,驱散这方天地混沌。
棉夕诧异的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犹豫道:“你当真是龙虎山的弟子?”
张青山收起一身正经,抓着头不好意思道:“小道乃是外姓大天师水龙真人坐下关门弟子,虽然师尊经常不在人间走动,可这嫡传可做不的假,仙子这下可算相信我了。”
棉夕小脚顿了顿,冷笑道:“怪不得如此不正经,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是那个人的弟子,自然是得了真传的。”
她浑身白雾翻腾,将她身影掩盖,她冷漠的警告道:“闪开,再继续纠缠下去,我便断了你的仙根,让你大道断绝,落为凡人。”
张青山傻傻的呆住了,不曾想到搬出师尊这杆大旗,不仅事态没有好转,还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那里知道,眼前这位由南海而来的少女,是那位古怪脾气,与水龙真人极为不对付的太上祖师最器重的传人。
棉夕冷哼一声,避开他的身前,从一旁飘然而过,不留一丝余地。
冷风吹过,张青山像是一个石像,呆立在空中,许久许久,不曾晃过神来。
蜀山剑派,后山重地,八十一名白衣剑仙凝重的祭起长剑,布下北极元光剑阵,无数剑光在半空中交叉错立,异样璀璨。
不断喷射出黑雾的镇魔井,四周的无数道门符文飘着,与黑气消磨殆尽,落于下风。
九天之上,数个人影若影若现,最前方的是当代蜀山掌门空灵子,身后六名长老脚踩七星,神色淡然。
云灿上,古剑峰掌教李清风一身紫袍大袖飘飘,他手中把玩着一把袖珍小剑,身后站立三名少年,风度翩翩。
另外一处黑云外,南海中年女子手捧玉瓶,双眼紧闭,朝着身后两名女弟子问道:“可曾找到了棉夕的位置?”
身后那名青裙女子面色难看,踌躇道:“师妹自从去了小镇一趟后,便好像失去了感应,师尊传音了之后,却也不曾收到回应。”
中年女子叹息一声,缓缓睁开双眼,手中捏着根金莹剔透的桃花叶,惆怅的道:“这丫头,越来越像老祖宗了。”
其他几处也是有几位高人镇守,一股股陌生的气息将这方圆百里的空间锁住了,围绕着那通天的黑柱,好似要再次将它封印。
蜀山剑派大殿上,一个老道人显出身形,他摇摇晃晃,好似脚步不稳,他左右张望,“咦”声道:“人呢?”
祖师祠堂外,背着酒葫芦的古怪老头靠着一颗苍天古树,看着那一直在默默扫着落叶的灰衣人影,出声问道:“师兄,你还好么?”
那灰衣人影背着身子,隐在黑暗中,听到声音后,身形顿了下,便好似耳背,毫无回应。
古怪老头皱着火红的眉头,拿起腰上挂着的黑葫芦,喝了一口,闷声自语道:“值得么?”
那灰衣人影拄着手中的残破扫帚,看着愈加昏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一叶障目。”
他身前身后,无数落叶好似有了规则,缓缓飘起,在半空中组成了一道巨大的太极双鱼图,黑白双鱼缓缓转动,气象万千。
古怪老头拍了拍腰间的黑白葫芦,光华内敛,两条水龙在半空中翻腾不已,灵性逼人!
可是,那灰衣身影好似倦了,落叶重散开,落在地上,他身上粘了几片枯叶,满是萧索。
古怪老头也收回了水龙,重新挂回腰间,转身离去。
灰衣身影肩膀耸动,嘶哑道:“小酒,不要怪他们,都是迫不得已。”
古怪老头好似没有听见,他仰着头,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嘲笑道:“好大的阵势,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
随后,他化为一道火红流光,撞入幽暗乌云中,不见身影!
镇魔井内,那三头魔物仰头望天,身后排位靠前的第三王位之上,一个玄衣男子面带微笑,头颅上两根冒着黑气的触角小巧可爱。
第七个王位上,一个碧瞳金发少女,优雅的倚着石座,四周好似有无数黑影出现,又被消散,一直循环。
忽然正中间,那把通体黑色的石剑晃动不已,剑身上符文闪烁,黑气疯狂侵泻,浓郁的黑气如同实质!
那金发少女眼中异样光芒一闪,问道:“鳌龙,你如此着急唤醒我们,有几成把握?”
那靠前位置的玄衣男子也是点了点头,寻问道:“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好似早了百余年,若不是先前保留了一些神识,也无法感应你的呼唤,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那是三头魔物浑身黑气缠绕,正中间的头颅上,双眼蕴含金光,他右边头颅开口道:“距离圣祭还有不到百余载,若是此时不突破结界,打破次元壁垒,我怕迟则生变,魔尊大人沉睡前吩咐过,迟则生变,当机立断!”
金光少女“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我们需要提前动手了?”
鳌龙右边头颅寒光一闪,点头道:“这处镇魔井乃是上古时期,那群人界古修士的修炼之地,若不是这里的的天然北极元光,我等也不会如此被压制魔力,导致魔气枯竭,以至于沉睡封印自身,可是如今,天道崩塌,北极元光这么多年消减之下,也已荡然无存,我们借此机会,一举拿下人界的这座被称为修仙圣山的须弥山,然后找到次元壁所在位置,里外配合,一起破开封印。”
那玄衣男子思索片刻,反问道:“你可别忘了,曾经的这群上古修士背后,可是有神界的影子,不然,我等也不会败的这般惨了,全军覆没不说,连本体都被镇压在此地千万年。”
金发少女颔首冷笑道:“鳌龙,你可别适得其反,逼得我们连苟延残喘的地步都没了,到了那时,可就不好玩了。”
位居十二王座的第一位置,一股洪荒之力化为一颗黑点,一点点的扩大,一个小手破开虚空,撑开了这处空间封印。
一个浑身赤裸的矮小童子打着哈切,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只见他头颅比身体足足打了一倍有余,头顶光滑,却布满红丝。
鳌龙恭敬的低下腰,低声轻声喊道:“恭喜魔尊大人破开封印,重新恢复本体神通!”
玄衣男子和金发少女也是站起身子,毕恭毕敬的抱拳拜见,神色恭敬无二。
大头童子好似还没睡醒,连着打了好几个张口,松了松肩,“嘿嘿”道:“除了老二和小七,其他几个是不是不愿意醒来?”
鳌龙不敢有所隐瞒,居中头颅上,面带笑容道:“回禀魔尊大人,剩余几位尊者都是魔魂受伤最重的,本体也是被北极元光毁的支离破碎,再无完全修复的可能。”
大头童子玩味的拍着祭坛,捧腹大笑,笑累了,眼角带着细泪,上气不接下气道:“废物终究还是废物,老子也是瞎了眼,带着你们群不争气的家伙来打什么人界的主意,若不是我被阴了一下,被那神界老不死的一剑毁去了无上魔体,连本命魂魄都封印在了那魔剑之中,可惜,他们只能封印我,却灭杀不了我的存在,可惜,可惜。”
他硕大的头颅晃动,双眼翻着白眼,跳到了祭坛上,他缓缓走到了那石剑旁,看着那因为他的接近,而变的愈加暴躁震动的剑身,脸上阴晴不定。
他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轻轻抚摸,喃喃道:“都过了一千年了。”
祭坛之上,一股复杂至极的黑色法阵轰鸣声不断,四周不断有黑色的空间裂缝出现,又迅速被修复。
大头童子拔出魔剑,扛在肩上,回头问道:“除了我们,还有那些家伙有苏醒的痕迹?”
鳌空瞳孔一缩,凝重的回道:“还有妖界那只骚狐狸和几个千目巨人,剩下的都是一些本界远古存在的古兽,也是有几个实力不俗的家伙。”
大童童子扭着脖子,反转手腕,阴森道:“顺者生,逆者亡,许下重诺,愿与我们一同重冲封印的家伙,皆赐予圣魔之气,成为我圣界的一员,反抗的,格杀勿论,死掉的魂魄拘万魂幡中,不入轮回六道。”
随后,他眼中冒着黑气,看着空旷旷的的其他王座,讽刺道:“一群废物,再不醒来,休怪本尊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八个空石座皆有魔气聚集,几个模糊身影缓缓出现。
末尾王位上,形态高约百丈高的无名魔物仰头观天,一言不发,身边是一个浑身藏于黑气中的矮小侏儒,魔气森然。
居中王位上,骷髅形态出现的伏剑大魔靠着石座上,眼骨里不带一丝情感。
第二王位上,单手持一根金色长棍的清秀少年,看似人畜无害。
第四王位上,一个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肩上好似有无数星辰一次排开,头顶处,一轮圆月冉冉升起。
第五王位上,一个打扮赤裸的成熟少妇,身后是一条深蓝蛟龙,盘踞高空。
第六王位上,一个古怪的大刀浮在空中,无声无息。
而第八第九王位上,一对男女相互依偎,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四周白鹤展翅,祥云瑞彩环绕,如同仙境。
第十一王座上,一个满头白发的沧桑老妪,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满是皱纹的双手拎着个破旧灯笼,摇摇晃晃。
第十二王座上,躺着一个光头大汉,呼呼大睡,浑然不觉!
当十二个魔王一同聚齐之时,大头童子将魔剑指向天口处,“呵呵”笑道:“老不死的,我来还你欠我的那一剑了。”
镇魔井外,方圆千里,一个无形的光盾倒扣而下,其内,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