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逍遥，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我们文鼎山比武，点到为止。希望你能收敛一点，不要做的太过火。”观众台正中的主席台上一位长老缓缓起身，徐徐说道。

“过火？点到为止？”文逍遥冷笑，“那你们几个长老沆瀣一气，将我逐出内门时怎么没有收敛一点？”

“修真之道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杀弱者不需要理由！资源就这么有限，多杀一个竞争对手就多一份资源！你们一个个的，有哪个不是踩着同班的尸体走到如今的高位，现在反过头来教人点到为止，哼哼。”文逍遥气势汹汹，环顾四周，“看不惯就来杀我呀？！我看看还有谁？”

“非也，非也。”长老摇头，“如果人人都是你这般想法，那要法度何用、要礼仪何用、要社会何用？吾辈又何以为人呢？你还是没有悟到掌门把你逐出…”

“师父。”侍立一旁的一名内门弟子悄声叫住长老，长老一怔，长叹一口气又徐徐坐会原处。

“比武继续，下一组弟子，文天正、文宇，登场！”

“呵，一帮衣冠禽兽，只会油嘴滑舌，狼心狗肺！”文逍遥毫不避讳地骂着，转身一跃离场，百业堂的弟子也趁这光景把观众席上清理完毕，但观众们却已然没有了之前看比赛那份喜庆热闹的心思。

“他一直是这样的么？”文岱刚旁边的女子突然小声问道。

“我没怎么见过他，不过比赛前就是这样了。”文岱刚耸肩，他是很自来熟的性格，已经没有了第一眼时那份拘谨。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和闷葫芦一般的文雪满交上朋友。

“你是他熟人？”文岱刚反问道。

“唔…算是吧。”女子小声道，声音是用气流吹出来的，软绵绵又轻飘飘。

“是熟人的话你咋不等散了场直接去问他？”文岱刚不懂就问。

“这…”女子沉吟，眼睑微熹，长长的睫毛随着目光的低垂而清颤，仿佛清晨被露水压弯的嫩草茎叶。

“小姐您要是暗恋这位爷，那我可真得劝劝你了。”文岱刚歪着头，离女子近了些，却是眯眯着眼盯着下了擂台，踱着方步离场的文逍遥，把头发茂密、根根直立的后脑勺留给了女子。

“长得还不错，出身也和您般配，但就这脾气秉性和您太合不来了。”文岱刚一副情场老手模样，指点江山道，“有戾气，豪橫，还低俗，啧啧啧，不行哦～”文岱刚撇着嘴，举着一根手指微微摇晃，表示不行。

“噗～”女子轻笑，举手掩口，虽然戴了面纱本来已经把嘴遮挡住了。眉眼弯成弦月，仅仅这双眼饱含的笑意便足以让冰河消融、足以让百鸟朝凤。

“那依你看，谁和我比较配。”女子轻轻道。

“您这话说的，我看这在场一众俗人，就没人配得上您！”文岱刚两个眉毛一压一挑，扭着头看着女子，语气又像是捧又像是损，又好似认真又好似玩笑，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分。

“我叫小七。”女子笑着突然道。

“啊，我叫文岱刚。”文岱刚说着，“唉，要是文雪满在就好了，我看他倒是和你挺配的。”

“文雪满是谁？”

“哦，是我哥们。这几天一直没找见他，也挺奇怪的。”

“没找见？”

“说来最近不少厉害的外门弟子失踪，几天了连影都找不着，只好把他们算作自动弃权，放弃了选拔资格。可我寻思文雪满也不是啥厉害人物啊，咋也跟着一起失踪了呢？”文岱刚说着说着猛然意识到，开始自言自语，于是也并没注意到，叫小七的女子听到这里柳眉如剑悬，眸中有杀意。

“岱刚，今天散场之后你可以带我逛逛文鼎山么？”女子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张口时声音还是那般飘渺空灵。

“嘿哟，行啊！不过也别逛的太晚，我还得去文雪满那，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文鼎山共分六大堂。之前提到过的文雪满和文岱刚所在的工器堂，负责锻造提供外门工具；文晓颖所属的锻器堂，负责提供内门法宝法器；还有文丹堂负责炼丹符箓，文鼎堂专事修炼道行，武安堂专职习武斗法，百业堂料理各种杂物后勤。当然，这六大堂是文鼎山明面上的势力结构；暗地里还有多少力量和人脉，这就没人说的清楚了。

六大堂中工器堂和百业堂分属外门，剩下四堂分属内门，文岱刚虽然有心做向导，但身为外门弟子也只能带着小七参观外门两堂。

“可别小看外门两堂，人数可比内门四堂加一起还多好几倍，堂口地界也可大了！”文岱刚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占据了大半座山的外门两堂，一座座宿舍，一座座工坊，乍一看不像是修真门派，倒像是工业重镇、农业基地——有几套完整的工业产业链生产各类生产工具、衣食住行、日用品，各种农作物、动物棚圈，虽然没什么娱乐设施但是生活必需品基本都可以自给自足。毕竟一个修仙门派要想做到在这个战争不息的年代经久不衰，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生存命脉交给外人，所以各个门派都陆陆续续实现了基本的自给自足，以备战时之需。

但这样久而久之，各个门派也都面临外门事业过分庞杂，外门人数过多，弟子入选内门的竞争压力过大的窘境。外门弟子间为了争夺那有限的内门名额而明争暗斗，人人以邻为壑、急功近利。

对门派高层来说，竞争压力大是双刃剑，说不出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每年入选的准内门弟子素质和天赋逐年提高，甚至有的入选内门时已经到了结丹期，修为不在导师之下，这对于高层来说绝对是好消息，毕竟入选的准内门弟子就是门派未来的中流砥柱；但另一面，外门弟子间失了往日的和睦和团结，人人卯足了劲想把竞争对手踩下去，不想着做好本职工作只想着如何在选拔中胜出，工作效率降低，外门长老只好扩招以维持物资供应，整个外门陷入一种恶性竞争的循环，这些问题同样困扰着门派的高层。但是骑虎难下，时势所迫，门派并不仅仅是清修之地，更要像邦国一样包罗万象，各个门派也只能饮鸩止渴；虽然各自内忧不断，但同时还对其他门派虎视眈眈。

正如文岱刚所说，也如小七所想，文鼎山、乃至各个门派陆续的外门弟子失踪，很难说和外门里竞争压力催生的暗流汹涌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