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总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们,老是用最大的声音说着话,如果有人不听她的话,她会大喊一声:“闭上你的嘴!”如果是吃饭的时候,她还会加上一句:“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大家都怕她。但是只怕歇斯底里的她。
她是最好的年华,26岁。却第一次做保健员。在这样的一个孤儿院里,能招到这样年轻的女孩实属难得。
别人怕她,我不怕她。我知道她只是声音大点。就好像过年时的爆竹,嘭嘭嘭,响了几声,却不能炸人。我们院长说了,不能打小孩。这里的每一个大人都不敢动手。
有一个五岁的弟弟,最近刚来的,总是不会解裤子,上着上着课就哇的哭了起来。保健员姐姐闻声从门外赶来,对着老师笑了笑,把他接走,去换裤子了。
我们在教室里听得真亮,她的声音隔着十万八千里都听得真实:“你再拉裤子,我可不给你弄了,你就穿着它穿一天吧!”弟弟哭得更大声了。可是第二天,她就教会了弟弟怎么解裤子。
她也有好脾气的时候。
春天的时候院长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秋千。那天没有课,她带我们玩。走到秋千那里,便坐了上去:“我先替你们试试结不结实。”自己玩起来倒是开心得很,那是我第一次看她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人敢讲话了。邻桌的小阿迪吃鱼不小心卡到嗓子,只敢小声地咳。还是她眼疾手快,把他领到医务室去取了出来。
过年她要回家了。院长说三十那天要包饺子,她要是在的话,就包她喜欢吃的韭菜馅的。前提是她得给我们这群孩子包上两顿饺子。
院长的要求也太过分了吧,我心里想。
“行呀,得加钱哦。我都不能和我妈妈一起吃饭了。”
最后谈崩了,一分钱没加,她在厨房里,和院长还有我们几个大孩子一起包饺子。
饺子包好了,她着急回家了。
冬去春来,有些孩子走了,有些孩子来了。她一直在这里。我见了她青春美丽的模样,也见了她日渐和蔼的面孔。后来我离开了孤儿院,成为了一名老师。面对我的孩子们时,我也曾像她一样说过严厉的话,吓唬人的话。但也同样,像她,爱着呵护着每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