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修心电图机的师傅,躺在床上,让给他做一个心电图,测试机器修好了没有。但接着他问同事:他的心电图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心梗了。让人弄不清他是来修机器的,还是来看病的。当然他不可能心梗,他能走能动,没有任何症状,只是单纯地担心自己的心电图不正常。
看来他理不出头绪,机器究竟是哪里的问题。他能想到的办法,是把线换一下试试,这些线其实他们更换了没有多久,不可能又坏了,我一点也不相信是线的问题。“排除一下,排除一下嘛……”他这样说。
换线需要把吸球和夹子全部拆下来,重新装过,他让我装,说怕把颜色装错了,我费了半天力气装好,再次给已经躺下的他做心电图。还是不行,有几个导联没有显示,但是没有办法,他看不到,他躺着呢,看不到机器的显示屏。我自己用酒精擦擦接触的位置,又把皮球和导联线连接的地方挪动位置,没有用,还是不行。
我有别的工作要走开了,嘱咐他把线和吸球重新装好,他接了一个夹子,问我:是这样吧?是。我回答。为什么维修机器的人可以不懂如何连接这些线,那是怎么修的呢?只保证有电吗。
今晚是我出车,坐在我旁边的医生一直在挖他的鼻孔,我很怀疑他有没有挖出什么,弹在这狭小的驾驶舱里,可惜是晚上,车里黑糊糊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不对,幸好是晚上,那些还是不看见为好。我觉得他的鼻孔变大,持续变大,好像一只河马一样,甚至也像它一样打起了响鼻。
晚上一个女人来拆线,带着她的老公,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跟我一起上班的男同事走过来告诉我,她不想要他拆线。为什么呢?伤口在脸上,并不涉及到隐私。她告诉我说:担心男孩子太粗鲁,如果是女护士可能会温柔一些。
她的伤口在眉梢处,其实不细看,基本看不出来。她很担心伤口留疤,早早地买好了伤口生长因子,祛疤膏等等。我一边给她消毒,一边跟她说话,突然一滴多余的碘伏滴落下去,落在了她的包上,又落在她的大衣上。
“真不好意思,消毒液掉你身上了。”我说着拿了一块纱块,让她先擦拭一下,她显然很在意这个,问我:“能洗掉吗?”
“等一下我用酒精给你擦一下。”
现在还是继续消毒伤口吧,我尽量用小的力气把线拔出来,可能因为伤口愈合得挺好,线跟伤口黏住了,她还是觉得很痛,觉得整个头都开始痛了,这也无法可想,我还是一根根找到线头,用镊子提起,割断,再拔出来。等伤口包扎好了,我赶紧去拿了一些酒精棉签给她擦衣服。幸而那只是很小的一滴,原本是落在包上,又溅到了衣服上的,擦了几下,竟看不到那点淡黄色了。她则用棉签擦着她的包,我想最终她擦掉了,没有说什么,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