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记忆

后来的我们什么都有了,却没有了我们。

                            —— ——题记


紫气东升摄



1

月光如水,夜寂静无声。不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静淑从浴室洗漱完毕后,秀发披肩,在灰暗的灯光下,目光柔和,却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打开电脑,点开音乐,静淑比较喜欢听刘若英的歌,此刻,耳边传来那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后来》。像往日每一个夜晚一样睡前翻看朋友圈。

“叮咚”,突然弹出一条新讯息。她习惯性点开头像,看到了老同学春发来得一张自拍照以及一张跑步的行程图,并配文“只要跑得够快,岁月就追不上你的身体。”照片显示地址为成都文殊院。春确实面容英俊,留着寸头短发,显得格外有精神。一双睿智的双眼,放射出喜悦的光芒,还是当初少年模样。跑城大约10多里。他常年行踪不定,今天可能在成都,明天又在上海,隔天在北京,感觉四海为家,不过快40了,还未成家。喜欢徒步旅行,善厨艺,985博士,精通外文,擅理财,有稳定的收入,有房,有车。可以说十分完美的男孩子。应该也是众多女性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却至今未婚。

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优秀的社会精英,前两年居然公开发布征婚启事。那份征婚文案如一颗手榴弹瞬间在同学群里炸开了锅。是谁也不可能是他单着呀?才貌双全,家道富足,姐姐在上海成立了一家上市公司,还是执行董事长。精英荟萃之地,不可能身边没个可心的姑娘啊。

同学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有的猜他可能被情重伤,所以与女人绝缘; 有的说他遁入空门,心无杂念; 但更多的人暗暗说他眼光高,一般女孩入不了他的眼……说什么的都有。而静淑的心却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看着这两张照片,静淑的脸上显示露出一丝微笑,转而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在”伴着刘若英伤感的歌声,静淑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在耸动,她终究是哭出了声音。

2

画面切换到02年9月,天空的晚霞,细细的微风,操场上少男少女们三两成群,聊天的,跑步的,看书的,打球的,可谓热闹非凡。其中一双璧人走进大家的视线: 女孩穿着白布衣裙,扎着高高的马尾,穿一双白鞋。手里捧着一本英语课本。孩子穿着白T,青布裤子,运动鞋。个头不高,却也超出女孩半个脑袋,双目有神。男孩跟在女孩的身后,踩着她的影子。俩人有一嗒没一嗒地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什么高兴的事,男孩凑到女孩面前,不停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盯着女孩看。

女孩是静淑,男孩就是春。他们是自小学至初中九年的同班老同学。高中分隔了三年,想不到俩人均落榜,命运之巧,竟然在复读的校园又再次成为校友。再次相遇的两人分外谈得来。

相见的喜悦都是短暂的,要说这辈子最让静淑后悔的那可能就是他们再次相遇的那日: 一天周末,春邀静淑一起回家,静淑以学业繁忙推之。看着春黯然神伤地背景,静淑也很惆怅若失。因为春不知,在某一个黄昏,静淑站在教室的窗边,看到窗外一对背影,一男一女,并肩绕操场散步。女孩笑得灿烂,而那个男孩也是神采奕奕地说笑着。那个男孩,举手投足像极了春,他就是春。静淑在没人的地方哭了好几次。

第二天,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在那个雨夜,春敲开静淑的寝室的门,给静淑带来了一袋子干粮,春去了静淑的家。看到全身被雨湿透的春,护着一袋干爽的干粮。静淑鼻尖抖动,可还是忍住了。接过干粮,居然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留给春,转身就上了楼,给了春一个背影。那个无情的雨夜啊。

不到一个月,春走了,又回到了重点高中复读,那一年春考上了湖南大学。每年暑假他一如既往会来找文,相谈甚欢。去文家必然经过静淑家,静淑妈看见他,总要拉着他瞎聊,而他总是笑咪咪地听着,再无聊也是陪着笑。听完才央央地去找文。而静淑,往往躲在一处。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女孩感叹道。

3

女孩本就腼腆,从不与主动说话。女孩上小学那会儿,学习不太好,很自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小就被学习好的同学孤立。她不是一个人独自看书就是与几个如她一般的受冷落的同学玩耍。跳房子,踢毽子,斗鸡她样样在行。而他学习好,是学习委员,跟班干部走得近。尤其是语文课代表敏。他俩经常在一块讨论作业,两小无猜,那时的他们不懂。直到初中,才传出春与敏的粉红八卦,又传敏与文的八卦。可传文毕竟是传文,同学们也是在繁重学业压力下的一种释放。

正好敏的阿姨嫁到静淑村,所以她经常跟静淑一道,就这样静淑与敏也熟络起来。也许正是敏经常去静淑的村,而每每春几乎也天天去,当然不是找静淑,而且与静淑同村的文。校园里,也经常能看到他们仨追逐打闹的身影,流言由此而来。

一入初中,静淑的成绩像开挂一样,语文英语出类拔萃,年级里排名前十。特别到了初二,换了一个数学老师,数学居然也一路高歌,语数英全面开花。或许成绩好的孩子周边无形会构成一道防护罩。任何流言蜚语都与她无关。或许因为与文是同村,他与文又是物理竞赛的校友,都是年级拔尖之人。占着文的光,敏、文和他经常聚在一起,或多或少拉上静淑。要说初中三年,对静淑而言,印象最深的还是跟他爬围墙差点摔倒的画面。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是的,没有。记得那也是夏天,学校放假了,校门也关了。农忙还没有开始,静淑一个人爬围墙翻墙到班上温习功课。巧了,遇上他了。他正坐在座位上写作业。教室里静得很,只有他们俩个,他们彼此对望一下,寒暄几句又是沉默。那时全校在暗传他在追班长,正闹得沸沸扬扬。班长人称大燕,当时班上有两只燕。同名不同姓。为了区分,大家管班长叫大燕,另一个则称小燕。

那时班长大燕是出了名的才女,大眼皮,小个子,却有一头天生的黄头发。写一手好字,每每作文都班级第一。深受班主任喜欢。那时候,谁成绩好谁就招人喜欢。她与春旗鼓相当,是班主任的左膀右臂,经常在一起交流。有段时间,上晚自习前,春都会抱着亲侄女到班上玩,全班女生都会一窝蜂的围过去,逗她玩。侄女跟他哥哥长得很像,大眼睛,明眸皓齿。这一堆女生中,要属班长,跟他侄女玩得熟。同学们都说班长经常会去春家串门。俩人又都郎才女貌,渐渐就流言四起。那时的他们并不会在意这些,该干嘛干嘛。倒也坦然自若。

但对静淑而言,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说不出来苦滋味。这样尴尬的午后,俩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读着,写着。突然一声咳嗽,把他俩吓坏了,学校保安来巡楼,他们抓起书包匆匆跑向围墙,好歹围墙不高,可由于心慌,静淑没站稳,一个趔呛差点摔倒,他伸出双手有力地拖住了她。

跳出围墙后,成功脱逃,他俩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没做亏心事,跑什么呀。她才不在意什么班长,她在意他。

4

后来初中毕业,敏报考了幼师,他和文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敏去了中职,静淑选择了复读。她的一生就开始改变。与他们渐行渐远,本就不在一个频道。就算有交集,可毕竟是平行空间。

静淑选择复读。这个转折,让他们四人几乎分道扬镳。从此断了联系。班长那年也复读了,估计他们也断了联系。?四年后班长也嫁人了。敏三年中师还没毕业,就谈婚论嫁了。那时她才高二,春高三。一放暑假或寒假,春都会到静淑的学校去找她,寒暄几句,便各自回家。很多时候是欲言又止。静淑觉得他与她距离更远了,他是那么优秀的男孩。

再后来,春落榜了,选择复读。文去了福建读九八五。关系微妙,寒暑假,春一如既往来到静淑村找文,文也一定叫上静淑。静淑沉默寡言,安静地听他们聊天。

大学毕业那年,静淑带着男朋友回家了。全村都闹开了,消息传到隔壁村,从此他再也没有来找文。

直到敏的第二个孩子出世后的第三年,文结婚了。听说春在上海买了房,谈了一个女朋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10年聚会上,静淑因为二胎,没有参加。而春在同学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也就是那时,静淑才知道春还是决然一人。那年的聚会听说是他一人组织并赞助,请来了初中所有任教的老师,春在聚会上杯酒敬老师,像极了懵懂青春里的一场告别。班级群里发来一张同学们的合影,静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青春岁月里令她心动不已的男孩。仿佛隔着屏幕静淑都能看到他的那双深情的双眼,透过眼神,感觉到他内心的孤独与寂寞。是啊,站在他身边的同学们都结婚了,孩子都打酱油了,他的那个她会是谁?谁又会那般幸运成为他的她!

往往静淑与先生闹矛盾时,静淑妈妈就会提起春,说春的千般好。无意中居然透露读大三那年,春的哥哥还开过玩笑,要跟他弟弟春向静淑提亲。“提亲。”静淑喃喃自语,呆立原地。

缘分真是很奇妙。

后来的我们什么都有了,却没有了我们。

寂静的夜空,传来一阵阵气鸣声,其中还有回旋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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