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教场中路飘着细雨。我举着伞数人行道上的裂纹,沥青缝隙里蜷着去年秋天的蓝花楹残瓣,像被揉皱的紫罗兰信纸。枝头的花穗低垂,裹着绒毛的新芽紧闭成小梭子,在风里轻轻叩打,仿佛在问四月究竟还隔着几个晨昏。
街角米线店撤下了过桥米线的海报,玻璃窗上却早早贴出“蓝花楹特饮预售”。老板娘擦桌子时和我念叨,去年有个小伙子天天来等花开,后来花开了,人倒不来了。“有些花苞看着鼓胀胀的,其实离绽放还差场透雨。”蒸汽模糊了她的银边眼镜,我碗里的汤泛起细小涟漪。
文林街的咖啡馆正在给遮阳伞刷漆。大二的这时候总有人往我桌上放蓝花楹明信片,今年漆料的味道混着潮湿的梧桐絮,让靠窗座位显得格外空旷。穿驼色风衣的姑娘在隔壁桌摆弄单反,三脚架支起的空间刚好够两个人并肩。我缩回想要调整椅子的手,二十五岁的春天突然变得很重,压得咖啡勺撞在杯沿叮咚作响。
盘龙江边的长椅还留着冬日的凉意。卖花人用去年的干花编成标本项链,说这是“时光琥珀”。我数着对岸柳树抽芽的节奏,忽然希望此刻有谁从身后蒙住我的眼睛——就像那年图书馆靠窗的午后,总有人趁我打盹时往书页里夹蓝花楹标本。暮色漫上来时,整排花树在雨雾中摇晃,像无数未盖邮戳的挂号信,在投递途中被风揉皱了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