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带着店里一众学徒回农村老家,给放了半年的十几亩玉米脱粒。两个妹妹也责无旁贷要过来干活。堂哥昨天晚上帮忙找来了两台运转良好的玉米脱粒机,玉米已经联系好买主,下午过秤。
其实我们十多年前已经通过打拼白手起家,在城里买房开店落地生根,到如今几家店铺数套房屋,农村的田地是早就要转让给村人的。可是一直到去年公婆感觉实在无力稼樯,才放下十几年农活不让我们帮忙的倔强松口出让,然后来到城里跟我们生活。这便是收获的最后一季的玉米,十三亩地,玉米棒子早就干透,麻袋装着,堆满了一间轩敞大屋。
给玉米脱粒是个脏活儿,粉尘飞扬,完了都成了土人儿。我虽然人回了老家却没参与干活儿。一来我下午还要回学校,单位洗澡不方便,一身臭汗和粉尘无法安置;二来参加了这个30天连续写作训练营,今天开营第一天,我得交作业。
加入30天连续写作训练营就是要和我自认为的懒病宣战,可今天不参与干活内心却还是有一点点偷懒的惶恐。其实十来个人,两台玉米脱粒机,妥妥的。两个妹妹妹夫来了之后翻箱倒柜找出一些早已淘汰的破衣烂衫换上,口罩眼镜全副武装,忙前忙后一刻没停。老公是独子,我作为这个农村小院唯一的女主,现在却窝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十指飞舞。
木质沙发很硬,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几只蚊子可能久违了新鲜的人血,热情的围着我上下翻飞,随时伺机亲吻我。失算了,回农村竟然穿了短裙丝袜,敏感的肌肤没等我写完第一段就鼓起来几个红红的疙瘩,瘙痒难耐。
我起身到套间里,想找个什么东西包住我的腿。可是床上空无一物,东套间是光光的破床板,西套间是光光的旧床垫。组合柜安静的站了一排,柜门紧闭。这些都是我们结婚时的家具,搬去城里时一件没要,全淘汰给了婆婆。婆婆搬来城里也把这些撇下了。我想,柜子里应该还有一些旧衣服,可以让我包裹住丝袜保护不了的双腿。
我拉了一下柜门,没拉开。却下意识望了一眼门外……公公和妹妹们看见我一个人打开柜门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在查看什么秘密?会不会……我忽然没有了打开这几扇组合柜门的底气,我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还在乎这农村小院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我在乎的东西……
这时候,小妹妹看见我在寻找什么东西,撂下手里的家伙什跑过来,热情问我:“嫂,你找啥呢?我帮你找!”我赶紧让她看我腿上的红疙瘩,说:“我想找件咱妈的旧衣服或者旧床单什么的,裹住我的腿,蚊子太多了。”
小妹妹听了,哗啦一下打开柜门,看看没有,又哗啦哗啦把几个柜门全打开,看看没有适合我裹腿的东西,又跑进另一间屋子打开箱子找,后来终于找出一条干净好看的夏凉被给我。整个活动轨迹熟练连贯一气呵成,我忽然间有些叹为观止。
这也是我的家,可我总是无法像两个妹妹这样毫无挂碍,坦坦荡荡。除非我一个人的时候。
逢年过节回来,我也总是油盐酱醋找不到在哪,米面柴火寻不见影踪。而不管大妹妹还是小妹妹,提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来了放下,就撸了袖子起锅造饭,一会儿工夫七荤八素就上了桌,婆婆却成了打下手的。
以前我总是给自己解释:妹妹们出生和成长都在这里,原生家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是天长日久,我越来越感觉到,妹妹们在这个原生家庭里得到的绝不仅仅只是熟悉,更多更多的应该是善良和勤快。就像刚刚她说“我帮你找”时眼神里的澄澈热情,就像她们为这个家庭不求回报的付出和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