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没有是舒太妃以前,我是皇上心爱的舒妃。
我的父亲主掌朝中礼仪,母亲是汉族女儿,母亲善琴,父亲喜棋,很多的时候,看见母亲站在凉亭里面,一曲《长相思》,悠扬飘逸婉转曲折,这时的父亲往往手捻棋子,默默倾听,专注而深情。
后来,我十六岁,皇家规矩朝中大臣之女必须选秀。母亲不愿意我入深宫,因为我一半的汉族血统,她可怜我在皇宫中会地位地下,不受皇恩。母亲希望为我选一才俊,夫唱妇随过一生足够。可是,父亲很为难,因为皇上和他谈论诗词的时候,好似无意的说起:“听闻你家小姐琴棋皆佳。”父亲就知道大局已定,无力挽回。
在母亲的泪水中,我进入皇宫,果然皇上对我圣恩隆眷,承恩以后,直接册封贵人,每天下朝急匆匆的赶往我这里,有时和我对弈,有时听我弹琴,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说,默默的静坐发呆一会,他抚着我的青丝说“朕在你这儿心舒坦,放松。”
我知道前朝纷纭的党派竞争,夺嫡之争让他太劳累烦心了,他毕竟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所以,我总是细言慢语讲一些诗词故事,陪他下棋,偶尔弹弹我的《长相思》。
有一天,我闲来无聊,带着司琴在后花园游玩,偏僻的宫殿角落,几朵小小的白花吸引了我,它自顾开放,十分可爱,我的心中顿生怜惜,觉得花儿和自己很是相似,我听母亲说过这种花叫夕颜,可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感觉如此的亲切,它好像一直在等待我似的,我慢慢的摘几朵放在手里拿着一把香气扑鼻的纸扇上,因为这花的枝条很软,不好拿,轻轻的端着,不让旁人帮忙,比皇上赏赐的任何珍宝都在意,心里满是欢喜。
我的生辰到了,以往都是等着父母亲给我准备惊喜,可是在这深宫之内,母亲即使有万般牵挂,也是无法传送的呀!
皇上下朝后来了,他牵着我的手,让我陪他散心,走着走着,来到一个修缮一新的宫殿门口,我疑惑难道是又有新人了?看着我迟疑的眼神,他慈爱的笑着,轻搂我的肩膀,示意随从推开宫门,满满的一院夕颜迎风摇曳,小小的白色花朵在暮色中那样的灿烂,那样的热闹。
在那一刻,我知道“愿得一心人”的那个人就在身边。
后来我怀孕了,生下允礼,皇上晋封我为舒妃,我知道皇上的心意,有了儿子,我心更安宁了,清风明月,花香琴语和,还有儿子的嬉笑声是我的全部。皇宫女人多,是非也多,可是我从不惹事,能躲就躲,躲不了的是非,自己吃点苦忍下来就是了,我只想抚育我的允礼健健康康的长大。
皇上龙体欠佳,每天勤勉朝政,看起来很精神,可是晚上,他总是头痛失眠,每每烦心的时候,他喜欢抱着允礼,刮刮他的小鼻子,捏捏他的小耳朵,教他几句诗词,这时候,他不再是九五之尊,而是一个和蔼的父亲。
有一天,他抱着允礼叹息到“你快点长大,皇阿玛盼你长大能分担阿玛的重担,阿玛累了,担不动了!”我的心一惊,因为外面的阿哥们为太子之位挣得血雨腥风,我虽在深宫,也多少知道一些。
晚上,我反侧难眠,我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恬淡安康?没有答案,深宫里面的女人是不会有自己的答案的,因为谁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皇上越来越老了,允礼也慢慢长大了。有一天,皇上很突兀的问我“你觉得这么多的阿哥中,哪个堪承大统?”我愣了一下,回答道“年岁大的安稳一点!”皇上盯着我,半天不语,吓得我心忐忑不停,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皇上叹息了一声“你心思良善,你会为这一句有福报的。”我不明所以,可是不敢多问。
皇上驾崩了,新皇登基了,一夜之间,我成了太妃,自古以来兄弟相残的事太多了,新朝也不例外,好多太妃太嫔都因为受儿子牵连,过得很煎熬。可是新皇对我恭敬有礼,一应吃喝用品都是上等分,我终于明白先皇那句话的含义了。新皇上是阿哥中年纪较长的,而我的允礼太小了,我直接把自己的孩子排除在外,新皇心里不忌惮我的允礼,故而报之以李罢了。
可是我决定还是远离皇宫,找一处清静之地,远离是非,才能保我允礼安康。
我开始长夜孤灯,礼佛诵经,允礼也经常在他的别墅清凉台读诗画画弹琴吹箫,偶尔他的皇兄让他进宫陪伴,也不外是饮酒谈诗。这样也好,做一个闲云野鹤是允礼最好的选择。
可是,有一天,允礼带着一个小娘子来叩见我,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允礼和这小娘子之间有某种默契,他俩一个弹琴,一个吹箫,竟然是我好多年不再弹奏的《长相思》,我知道某种孽缘开始了。
虽然我孤灯相伴,可是司琴们对宫里的故事还是有耳闻的,这个小娘子的来历,我也是知道一二的。看着他们琴瑟和鸣,我想起我和先皇,罢了罢了,做个聋子瞎子算了!
那段时光是允礼最快乐的日子,每次见他,都是精神满满,眼睛里面溢满笑意,我知道那是幸福和满足!
晴天霹雳,当司琴告诉我允礼出事了,他出外巡视葬身黄河时,我的天都塌了,我晕厥过去,醒来后,不吃不喝了几天,生无可恋,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司琴们跪在我面前,一直跪,劝我喝点粥,劝我活下去,可是心都被掏空了,活着也不过是个臭皮囊罢了。死了一回,还是又活下来了,每天为我的允礼祈福,望他早登极乐,下辈子做个平凡世家的孩子,快快乐乐活一生。
隐隐约约听闻那个叫甄嬛的小娘子要回宫了,世事纷纭变化,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愿她的选择是深思熟虑,但愿她不会后悔,可怜我的允礼,再也回不来了!
突然,允礼跪倒在我的脚下,难不成我在做梦?我揉揉自己的眼睛,真的不是做梦,我的允礼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我抱着他嚎啕大哭。
他简单的想我叙述事情的原委后,迫不及待的向我告罪,要出去一会,我知道他心之所牵,张张嘴要告诉他,算了,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处理吧!我老了,大喜大悲之后,我的心也快碎了!
允礼还是消瘦下去,失落下去,颓丧下去,我知道都是因为那个叫甄嬛的小娘子,不,后来听说是熹贵妃的女人,可是,我累了,我要休息了,允礼,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额娘陪不了你了!
允礼三十而立之年,舒太妃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