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知道这是你惯用的伎俩,九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和你站在街头,你掏出打火机,风吹得中南海乱颤。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尽管如此,临别的时候我依然装作一副隐忍悲伤的样子。我不想拆穿你。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本质。我们每个人,我是说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维护别人的甚至是关于自己的假象。
你送我到地铁口,那件毛呢大衣仿佛掉进很深很深的黑夜里。走远了,你的脸在朦胧中变得惨白。我们甚至都没有说再见,哪怕是一招摇一挥手的敷衍。转身躲进人群,不活在你的眼睛里我会更快乐。
我举起手提包,腾出一只手将额前的刘海拨到耳后,为乘客预留的靠墙长凳上躺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我上了车,走到车厢中间,车窗上倒映着一张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一颗石头摔进湖泊里,沉下去了,湖面随之又恢复波澜不惊。可石头永远地沉到了湖底,永不复返。
八月你来信,谈起一些你从未和我说起的事情,用一种同样的真诚又多情的语气。你很聪明,你知道柔软是你的武器。当你想要捕获某一样猎物时,像只猎犬一样运用自己的利爪,而一旦你获得成功,需要快速脱身时,你又开始运用那一小撮的柔情,让自己,最终目的是别人,沉没在忏悔和同情之中。即使不能获得原谅,这样一来在对自我的想象中,你仍旧是无辜的,你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这就是我离开你的原因。我允许自己爱上一个浪子,可不能原谅自己爱上一个恶棍。而且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懂得利用忏悔来逃避心灵的指责的恶棍。你把刀插进自己的心脏里,你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自己下地狱,你看着一切美好的事物毁在自己手里。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当新的猎物出现,你仍旧会不加克制地重蹈覆辙。你毫无准则,一切对道德的批判让你显得更加狂妄和不可一世。
事实上,为了显示和你的绝对不同,我应当克制地保持沉默。人们在叫嚣中变得软弱无力。然而有时候早上醒来,新的一天开始,我对世界的期望总能无端升起。我很高兴自己还能明辨是非,虚无并未完全吞没我。(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