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世世代代信奉中草药的村庄,他们把草药当成这个村庄的精神图腾,供奉在自己的祠堂里,日夜虔拜,以祈求村庄的平安无虞。古朴的村民们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到底能做什么,但是先人告诉他们,倘若身体受到邪魔的侵袭,只需跪在在草药神灵的塑像之下,手里的草药水就能获得神力,帮助身体恢复如初。村民们确实也是这样做的,几百年来,谁家有人生病,捧着一碗花草煮好的药水,磕头作揖,以求康复。
人人都把草药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神,草药是村民的信仰,维持着村子里最基本的劳作,他们勤劳,全靠草药给予他们劳作的动力,要是有人说,今天天气不好,我们别去下地干活了,立刻就会有人出来反驳,义正言辞:“我们的草药神灵为我们长出五谷,祛除邪病,我们就应该每天坚持劳作,风雨无阻,这样才能对得起伟大的草药对我们格外的庇护!”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位特别奇异的人。那是一位有着黄色卷头发,长着一双蓝莹莹大眼睛的异域女子,人们不知道她是从何处而来,她骑着一头火红色的小毛炉,她的那身打扮也是这个偏僻小村庄的村民们从未见过的。从她刚进入村庄,就带来了一股久久不散的芳香,引来众多的蜜蜂和蝴蝶嘤嘤不散地围绕着她飞来飞去。
所有的男人女人们都上前去打探,众人走到她的面前,驱逐了这些嘤嘤着的昆虫,面带和蔼。
“这位姑娘,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芬芳久弥不散?”
“这是来自我们国家的香水味,香气能停留一整天呢。”这位异域女子用熟练的本地话回答着,看来她也是久居这里。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小瓶来,向着靠拢的村民一番喷洒,顿时他们觉得神清气爽,滋滋称赞。
“这香水可比我们的药水?能治病吗?”
“不能。”姑娘摇头,又继续补充,“喷上香水,在我们国家就是货真价实的贵族,这香水是高贵的体现,你们的药水又怎能与我们的香水相比呢。”
村民们一听到高贵这个字眼,纷纷要求这位异域姑娘留下来几天教村民们制作香水,姑娘执拗不过村民的请求,就答应了。
经过了一个月的采集原料,工艺配制,村民们终于学会了制作香水的方法,可是这位姑娘也因此劳累成疾。
当村民们把一碗经过草药之神祝福的熬制药水送到异域姑娘手中时,却遭到了她极其猛烈地反抗。
“姑娘,感谢这一个多月你辛辛苦苦教授我们如何制成这高贵的香水,来把这碗汤药喝了,能帮助你祛除邪疾,身强体健。”
“这药水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姑娘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们这个村几百年的信仰,这汤药就是用制作香水的那些花花草草熬成的,喝下去病痛就能治好了。”村民善意地回答道。
“我的天,我这是生病,你们就用这些制作香水的花草给我治病吗?我要吃药才能治好我的病,你们端来的这一碗深褐色的汤水是不能治病的!”
“可是我们的先人受到邪魔入侵都是喝了这神奇的汤药而康复的,几百年来都是如此,这汤药是我们的信仰啊。”
“哦,我的天,你们在开玩笑吗?你们生病了就喝这些东西吗?就喝这些制作香水的原料煮开的水吗?香水的原料是不能治病的,你们这是迂腐和迷信,生病了要吃药,喝这些褐色的水做什么,不要说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也请你们放弃你们几百年的愚昧思想吧,我的天,我第一次听说这些被用来制作香水的花草和香石居然会被当成药,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村庄。”说完,异域姑娘就拖着疲惫的身子,骑上她那头血红色的毛驴离开了村子,只剩下一群村民傻愣着,嘴里还嘟囔着:“居然会有人质疑我们的神,我们的神怎么会不能祛除病邪呢?几百年来不都是这样吗?”村民的心里打起了鼓,开始了不同于以往的思考。
不过令他们更关心的是,他们终于学会了制作香水。
人人都开始对香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推崇,这些与药水相同原料制成的香水令整个村子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息,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村民们都喷着浓厚的香水,他们的衣服上和身上,永远都留着洗不掉的香水气息。一些女人们更是戴起了她们从未见过的珍珠项链,指甲上涂上了花花绿绿的颜料,这些都是那位异域姑娘留下来的东西,拥有了这些,村子里的人都成了“高贵的村民”,人们的思想不再专注于膜拜草药之神,也不再专注于田地里的劳作,人人都开始精心地研究香水和珠宝,以使他们变成真正的贵族。
一场悄无声息的瘟疫开始侵袭这个村庄,几乎一夜之间,村庄里的老老少少都开始染上了一种很奇怪的疾病,并且快速地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传播着,人们害怕极了,认为这是草药之神的惩罚。
“各位乡亲们,这次瘟疫的到来,一定是草药之神对我们的惩罚,他责怪我们过于喜爱香水,从而忽视了他,忘记了对他进行虔诚的祭祀和祈祷,这次瘟疫的罪魁祸首都是这种西洋香水带来的,香水迷失了我们的心,让我们忘记香水的制作方法吧,把村子里的香水全部倒掉,让这个村子里再也没有香水,这样,喝了草药熬成的药水,瘟疫自然就会被消灭。”
村民们一呼百应,纷纷将自家的香水全部倒掉,砸了自家装香水的各种瓶子和制作香水的工具,几天过后,在这个村子里,再也看不到香水的身影,只是还能闻到村头那条大河里偶尔飘过来的香味。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黑烟,都在熬着草药,然后众人手捧着汤药到祠堂一碗一碗接受草药之神的祝福,他们在期待着这碗神奇的药水能祛除瘟疫。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半个月,一个月,药水是越喝越多,可是瘟疫却越来越肆虐,人死得也是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想起了那位异域姑娘说起的话:“这制作香水的原料根本不能治病!”
村名们开始害怕起来,他们坚决不相信那位姑娘所说的话,于是他们更加勤奋地到祠堂祷告,寻求草药之神的祝福,可是,一天,两天,三天,瘟疫开始蔓延到别的村庄,村民们愤怒了。
“让我们把祠堂里这些药草的塑像都砸了,老祖宗说的话都是骗人的,这些草木是制作香水用的,怎么能祛除瘟疫呢?还是那位异域的姑娘说的对啊,我们这是愚昧,把村子里的这些已经晒干的药草都烧了,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些药草了,我们去寻找药,去找真正能祛除瘟疫的药!”村民们几百年的信仰开始轰然倒塌,气愤和恐惧充斥着每一个人。
村子里一阵火光,黑烟四起,不一会,这些他们曾经世代供奉,虔诚信仰的药草就化为灰烬了。
不知道村民们最后有没有寻找到能祛除瘟疫的“药”,但我知道,香水和药水从此以后都在这个村子里消失了,再也不会被找到。
(文|杨楼 版权所有,盗用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