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忘

有的时候,人的思想会莫名其妙地锚定一些事情。

2012年春节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李正己——我的初一数学老师。屈指算来,已经整整30年没有见过李老师了,他现在应该也是一位古稀老人了吧。一想到古稀,我连忙上网百度了一下他所在的村子,找到了几个电话号码,冒昧地打了过去,说明来意,再三确认。当从热情的老乡那里探听到李老师的近况时,心里踏实多了。遂决定春节回家,无论如何都要去看望一下李老师。

就这样,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三十年前自己刚上初中那会。一跨进初中的感觉还真的和小学不一样,就拿要学的课程来说吧,就多出了许多,比如代数、几何、物理、化学、英语、动物学、植物学、地理、历史,对于一个求知欲很强的孩子来说,这些课程简直就是一场饕餮大宴,举着筷子,不知从何下手。好在我遇到了几个好老师,靠他们的不断导航,才使我这叶小舟逐波颠浮,一直向前。这里面就有李老师,他40来岁,是乡里派来的、为数不多的公立老师,教我们班代数。

师恩难忘

李老师很会讲课,能把X、Y、Z讲得津津有味,让同学们很快就把小学里列来算去的应用题用代数的方法巧妙解决。这样的课,让同学们感觉《代数》很神奇,总是听得很认真。但也有个别同学俏皮捣蛋,扰乱课堂秩序,记得有一次,李老师正讲得入神,有两个同学在下面吵闹,李老师让他们俩站在窗台上,手抓着窗棱,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很象庙里龙头爪下的王锁。这种惩罚学生的办法很有创意,我是没有见过,估计比站在烈日下的滋味更不好受。

李老师的家离我们村子大概有10多里地。大家放学了都可以回家,只有李老师必须住在学校。而李老师的一日三餐根据大队的安排,每家每户轮流着叫李老师到家里吃饭。轮到我家那天,一放学我就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等着,然后领着李老师往家走。一路上李老师亲切地和我拉着家常,问一些家里人的情况,还夸我听课认真,作业不错呢。记得那天中午母亲给李老师做的是葱花炒鸡蛋,金灿灿、香喷喷的,还有雪一样的馒头和小米粥,十分诱人。饭菜端上来,李老师只吃了很少一点菜,就说吃好了,借口批改作业起身回学校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李老师是不舍得吃。那天中午好过(河南话便宜的意思)了我,李老师走后,我把剩下的菜全吃了,满嘴的油,那种感觉象过年。

李老师是我人生路上非常难忘的一个老师,在我们村办中学呆了两三年就调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是他把我带进了广博的数学王国,让我喜欢上了数学,为自己最终的“龙门”一跃打下了基础。同时,他的名字“正己”,一直提醒着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龙年春节,家乡四野白茫茫的。大年初四,在我返京的前一天,我驱车了却了自己的心愿,到一个连导航仪上都没有的小村子去看望我的恩师。一路问将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个顺沟排布的村庄,李老师住在后沟。在借问多次、七折八拐后,来到了李老师的家。李老师正和老伴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但我还是没有一眼认出来。

当得知我是他昔日的学生时,李老师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热情地往院子里让,满脸的皱纹里布满了惊喜。坐在屋檐下朝阳的地方,我才仔细地打量起李老师,看到他硬朗的身体,舒畅的神态,心安了不少。打开了话匣子,询问了李老师离开我们村子以后的工作变动情况,什么时候退的休,退休以后生活怎么样。李老师说,现在生活挺好的,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孙子孙女都有,儿媳对老人也很好。政府每个月会定时把两千多元的退休工资转到工商银行的卡上,只要每个月到县城去取一趟就好,近年来都能正常发放,从不拖欠。退休工资也够老两口生活,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乡里还给每个退休老师订了一份《老年春秋》,一月两本。说着,李老师还起身从屋里抱出来一大摞让我看。闲来无事,带带孙子、看看杂志,享享天伦之乐,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李老师依然风趣、幽默,感觉出来李老师的晚年生活充满了欢乐与幸福。

起身告辞的时候,我留下了手机号码,真心邀请李老师能到北京一趟,能让我为老师做点什么。可李老师说,老伴身体不好,出去一趟不太容易。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祝李老师长寿,下次回来还来看你。

天道无穷,师道无穷。面对恩师,所有的感激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师恩难忘”四个字无意中跃然心间。不相忘,就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一次探望都会令老师欣慰、陶醉。这里有一条短信,是毕业后18年没有谋面的大学班主任回我的——收到你的新年祝福,我的感受是:感动、感谢。感动、感谢,这本应出自学生之口的话,却被老师说出来了,是否因淡忘恩师的人太多、谈忘的时间太长。无论是18年,还是30年,都是一个漫长的时间,难道我们真的找不出一点时间,去看望一下自己的恩师吗?我相信,那份恩情我们不会忘、不敢忘,永远都会留在我们的心中。而我要说的是,从现在开始,让我们试着去寻找一下、联系一下昨日的恩师,对他们说出心中的思念与感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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