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是一座孤岛

教育的最高境界,也许是慈悲。


海的波文

二模考试,替场监考。

发现在教室最后一排坐着的是我班的王同学。

像家长的感觉一样,谁看谁家的孩子亲,老师做久了,看自己的学生也是如此。

想起这孩子一模考语文时睡着了,以致于语文考了30分,阅读也好,作文也罢,只字未写,这着实让我深感对不起他的父母。

三年的语文课堂,我很少看到王同学的笑容,所以,我时常会问他:今天的语文课,让你不高兴了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高兴的样子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勉强笑一下,对我说:老师,我没有不高兴。但随即眼神就又愣了去。

王同学的父母对他甚是疼爱,每天的晚饭基本都是王同学的妈妈做好送来,家长中很少有这样的坚持,我也时常因为王同学的样子深感费解,找不到他今天这样的原因所在。

初一时,每节语文课,学生都要轮流到前面发言,轮到王同学时,我以为他会像他的书写和成绩一样怯懦,但是没有,他站在讲台前滔滔不绝地讲着硅谷的前世今生,眼里闪耀着的是自信的光芒,这是他少有的眼神,且黑板字也写得比平时不知道好多少倍。这样的讲述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期待,并且我及时地把这样的期待传递给了王同学的家长,让他们对孩子多点信心,多加关爱。

此后,我无数次在班级里表扬王同学,并鼓励他坚持以这样的热情和兴趣面对学习。

在教学《走一步,再走一步》时,我拟写了致家长一封信,让家长们回忆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忘的一件事,并写下来。

收缴作业时,王同学父亲的文字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工整认真的铅笔字,一个一个规范在格子里,无论是态度,还是内容,都让我感动极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家长说的小学没毕业的情况。从文字中,我了解了一个父亲眼里的王同学从小到大的历程。因为我们几个老师做法的不同,让这个家庭一度感到很欣慰,也确实对孩子充满着无限的希望。遗憾的是,从今天来看,孩子的成绩依然是差强人意。我时常想,如果不是以分数来评价孩子,王同学还会是今天的这个样子吗?

昨天读肖老师《例谈钱梦龙先生的学生观》,钱先生自诩从小就是个“差生”,老师送给他的评语是“聪明面孔笨肚肠”。但后来遇到了另一个老师,老师倍加鼓励,表扬他字写得不错,并让他负责把课文里的生字从字典里查出来抄在黑板上,供同学们学习。就是这样的一件事,让钱先生大大增强了学习的信心,每天都能认真完成任务,学习上也变得主动自觉了,从此信心倍增,酷爱学习,最终走上了语文教学之路,成为了全国著名的特级教师。

读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现出一丝苦笑,我也曾让王同学在黑板上带着大家练字,我也曾无数次在同学们面前回忆王同学讲硅谷的事,企图让他拥有一份自信,可是,为什么却至今还不能唤醒王同学一颗主动学习的心呢?!

站在教室前面,远远地就望到了王同学又在愣神了,或者也是在思考吧。

我不自觉地就走到他的面前,想看看他的试卷。还好,前面的基本都做了,好过一模。看起来正在思考作文,也许作文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吧。

换作别的同学,我绝不会作任何提示,可王同学不一样,这是一次难得的启发他写作文的机会。

“守护那份想念”。我突然就想起了王同学曾经在读书笔记里写过的舒志欣,写舒志欣和他一起在月考结束后,去操场扫落叶的情景,并感动于一个成绩特棒的学生对他的鼓励。

现在舒志欣因为生病需要休养身体,就没能跟着同学们一起参加中考,为什么不能写守护一份对舒志欣同学的想念呢?

我极力启示着王同学,让他找到写这次作文的入口。

今天,我问,作文后来写完了吗?

“写完了,有史以来写最多字的一次作文,稿纸还剩四个格子。”王同学无比自豪的地说。

我很期待看到王同学的作文,看到他是如何守护那份想念的,我甚至想等拿到作文时,一定要和王同学好好聊聊。

老师做久了,考试的评价制度久了,一颗心真的很难端平了,那些不能挣分的孩子,或多或少就成了老师、家长和同学心中的“弃物”,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游离在学习之外的边缘人。

到底什么样课程评价才能恰好地激发师生更好地成长呢,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难题,数百年来,都没有探索出一条更好的出路,反而,越走越窄,唯有考试的分数压倒一切。

我时常会反省自己为什么教不好班里的后进生,惭愧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松绑,那些历史上的成功人士里后进生多着了,到了一定时候,不也改变了吗。

丘吉尔,这个二战时全世界最伟大的政治家,没有“之一”,上学时不但学习成绩差,自理能力更是一塌糊涂,牙膏都挤不到牙刷上,学习成绩和生活能力差就差吧,整个人还异常顽劣,后来不是照样两次当选英国首相么,晚年不照样毫无争议地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么。

还有那个爱因斯坦,不是连板凳都坐不好挨老师骂了么;那个爱迪生不是被学校强行让妈妈领回家了么;那个林肯不也被学校开除了么。

其实,人类学的研究早就告诉了我们,人是有缺陷的生物,人生来就是差生,这“差生”就是教师存在的理由,这“差生”才是教师的价值所在。

在中考之前,再好好珍惜这一茬师生的缘分,告诉他们,我们都是“差生”,关键是你要找到自己的闪光点,哪怕做一只丑陋的萤火虫,也要努力发一点属于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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