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给我吧,爸,李叔,这一趟你们可是辛苦了。怎么不见公司的其他人啊?”陈肖把行李都拧到后备箱。
“我和你李叔有个合同要签,先回来了,让其他人在外面好好放放假。”陈肖的父亲叫陈镰,是一家中型企业的老板,公司虽然不很大,但是业绩利润都还不错,这不,趁着考察,顺道给公司员工搞了个欧洲十日游。
“是啊,我们两个老家伙在,他们也玩的不尽兴。”
“李叔,咱公司福利待遇可真是没谁了……”
“什么咱咱咱,你到公司实习的事,我不批准。”陈镰打断了儿子的话。
“您不批准,这不还有我李叔了吗?李叔,您可是总经理,您说了算,他董事长就是一空架子。”
李昌国笑了起来,“我还是要尊重董事会的意见啊。”
“至于嘛,我这就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岗……”陈肖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看了看陈镰,“爸,您是不是在公司给我藏了一个后妈啊?怕我过去发现了?”
“欠打了是不是?”
这话戳到了李昌国的笑点,他哈哈大笑起来,陈镰瞪了他一眼,这一瞪里面包含的情绪,都看在陈肖眼里,更加确认了他那些推断和调查的准确性。
都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特别好,这陈肖更可算是个种翘楚。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父亲告诉他,在他出生之后不久,他们就离婚了,妈妈一走了之,没了音讯。可是陈肖不光没有妈妈,他记事之后发现,除了爸爸,他好像一个亲戚都没有,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三叔五姨什么的,一个都没有,他跟爸爸就像是两个孤儿,相依为命。
陈镰又要创业又要带孩子,很是辛苦,但是再累再苦,只要他看到陈肖,一切都觉得值了。直到后来,陈肖记得,李叔就经常到家里来做客了,再后来,他们逢年过节就都去李叔家里过,李爷爷,李奶奶都对他特别好,而他和爸爸也再不用过两个人的年了。
可是,陈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这么多年来,他竟然没有看过爸爸跟任何一个女人约过会,他长大后,不止一次的提醒爸爸,赶紧给他找个后妈,免得他担心,爸爸都拒绝了。反而是这个李叔,也是奇怪,四十出头了,也没结婚,除了晚上回家,公司、出差,整天就和爸爸待在一起。这一切让陈肖开始怀疑,自己的爸爸,应该是个同性恋,而他后来的调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其实心里也很憋屈,不想看见父亲隐藏的这么辛苦,独自照顾他二十年已经够苦的了,他想让父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也探过父亲的口风,可是每次一提到同性恋,陈父就颇为激动,甚至充满鄙视,告诉陈肖千万别和同性恋扯上什么关系,于是,陈肖只好想了另一个办法,一个激将法。
“你快点,跟你说,一会可别给我说漏了。”
“不是,陈肖,你让我装什么不好,干吗非来装你男朋友啊,陈叔叔还不打死我啊。”
“愿赌服输,昨天谁说的,帮你要到刘昱菲的电话,就什么都答应我。”
“那我也不知道,你是要让我来干这个啊。你不会假戏真做吧?”王野唠叨个不停。
“是不是哥们,是哥们就别在这叨叨叨的。”陈肖假装生气,大步往前走了。
“哎,我演,我演还不行吗,别生气啊,陈肖,陈肖,亲爱的……等等我。”
“陈叔叔好。”
“王野啊,坐坐,好长时间没上我们家玩了吧。”
“刚毕业,找工作呢。”
“好好,看看你们啊,都这么大了,时间过的是真快啊。”
“爸,王野今天来,是因为我们有些事要跟你说。”王野坐在沙发上,恨不得缩到沙发后背里头去。
“什么事啊?”陈镰端了杯茶水放在王野对面的茶几上,王野赶紧接到手里,又放下,要说这陈家他来的可不少,头一回像今天这么紧张。
“爸,你坐下,坐下说。”陈肖扶着陈镰的肩头,让他坐在他们俩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王野下意识的又往陈镰的反方向退了退,生怕一会要挨打。
“什么事,搞得这么古怪。”陈镰坐了下来,望着他们俩,王野连忙低下头,死死的盯着茶几上那杯茶。
“爸,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现在我毕业了,也长大成人了,我想该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王野干咳了几声,陈肖没有管他。陈父下意识的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下来,用镜布擦了擦又戴上,他有个不好的预感。
“我跟王野,我们俩一直都在谈恋爱。”后半句,他说的特别斩钉截铁,说完后,一把攥起了王野的手,王野吓的在沙发上弹了起来,陈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捏的生疼。
“是、是、是,我们,嗯。”王野的手像是被大闸蟹钳过似的,血红血红的。听他这么说,陈肖才撤了一点力道。
陈父没有说话,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条腿都在打颤,用左手扶着沙发支撑着,他似乎要走。
“爸,你要去哪,我还没说完呢。”陈肖也站了起来。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陈镰颤巍巍的上了楼。
“我说你是不是太狠了,想把你老爸气死继承遗产啊。”王野揉着右手,埋冤着。
陈肖没有说话,两行眼泪从他眼睛里直勾勾的淌了出来,刚刚陈父的话,证实了他所有的推断和调查,也让他明白,父亲对他的爱,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本以为爸爸会给他一场狂风暴雨,可是现在却是秋风瑟瑟。陈肖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这么算计自己的父亲,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他几乎每次刚要说出同性恋三个字,都要被爸爸骂回去,他不想让父亲隐藏的这么辛苦了,父亲已经太累了。
“陈肖,陈肖?”王野看着陈肖泪流满面的在原地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跟你说。”陈肖把眼泪用手抹干。
“你没事吧,这,现在都没事吧?”王野很困惑,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天我跟你解释,你先回去吧,没事的。”
送走王野,陈肖也上了楼,他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床头,双手抱着头,身体微微的颤动着,从门口望过去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大黑熊。陈肖坐到父亲的身边,也哭了起来,这眼泪包含了太多情感,包含了这二十年来,这两个男人对生活的所有倔强。
“儿子,爸,有个事,得跟你说。”陈肖知道,父亲终于愿意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他了,终于可以不用活在阴影里头了。
“我害了你,儿子,我真的害了你,医生说这是不遗传的……我,我也是,我和你李叔,已经在一起十五年了。”
“爸,没事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不,儿子,你不懂,如果还有余地,不要做同性恋,爸爸这些年的煎熬,犯的这些错,受得罪,你不能再经历一次。”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您不能看不起自己。二十年,你又是创业又是照顾我,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从没有人来帮帮你,他们都离你远远的,爷爷奶奶把你赶出家,还有我妈,我知道,我没有妈,那是你找了个女人准备搞假婚姻,结果刚生下我,她就骗光了你的钱跑了,这些你都一个人扛着,爸,你太辛苦了,在我眼里,你才是真男人。”
陈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再也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只会哭闹的婴儿了,他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坚持,他是个男人了。
“好儿子,爸错了,你说的对,说的对,不该瞧不起自己。可是,王野他们家……”
“爸,我,我要是跟你说实话,你别打我啊。”
“什么?”
“王野,那个王野,是我拉来陪我演戏,激你的……”
“你说什么?兔崽子,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是不是,你不怕把我给激死咯?过来,我今天非打死你。”
“爸,爸,饶命啊,爸。”
故事,根据读者发来的真实经历为基础,再做创作,后来,陈肖把李昌国接到陈家,陈肖非要管他们一个叫爹一个叫爸,一家三口,算是就这么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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