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本打算小憩一会儿,然而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或许是美梦引人,不愿苏醒。
梦中一派和谐安好,爷爷还在,精神矍铄,我们一家欢欢喜喜,也梦到了去世好几年的邻居奶奶。我的梦里,她还好好地活着,坐在平房屋顶上晒太阳,我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她眉眼之中尽是笑容,对我说:“我今年一百岁啦!”像个孩子一般满是童真,带着傲娇又有撒娇求夸赞的语气,整个人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那一刻,我也觉得好幸福,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很温暖。可惜这美好治愈的一幕仅存于梦中。
现实中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到她去世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夫家姓邵。她生前经常拄着拐杖来我家找我妈妈唠嗑叙家常,有时候妈妈不在家,也会和我讲她的故事,但我一般都觉得她很烦,不爱搭理她,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可以讲很多。后来,她大概是察觉到我不怎么喜欢她,她依然会来我家,跟我妈妈吐槽她最近发生的事,只是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她不会再执着于跟我分享她的故事,仅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我家沙发上。而我们通常在看电视,也不怎么管她,她就跟着我们看电视。有时候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有时候我们看电视太入迷,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我家的。
后来,邻居奶奶的大儿子在春节前夕因车祸意外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悲伤难过不言而喻,我们也甚感唏嘘。之后,她的脸上很难再有笑容,似乎世间所有的风霜都打向她,现实也确实如此,中年丧夫,独自抚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大,老年丧子,依旧得独自承受。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走出了丧子的悲痛,但也并没有完全走出来,偶尔想起或是别人提到,她会偷偷抹眼泪,长叹一口气……她还是很喜欢来我家玩,只是那时候,我读高中,一个月只放一次假,见到她的机会更少了。
依稀记得,那一次我去读书时,她在我家和我妈妈叙家常,我走的时候,邻居奶奶还问候了我,我礼貌性地回了她两句。等一个月后我放假回来的那天晚上,只看到邻居家大门贴上了白色的挽联,还有很多人在他家。
回家一问妈妈才知道,前不久邻居奶奶去世了,今天刚好是她下葬的日子,现在这个时辰去墓上安葬她的人也回来了,大家都在吃晚饭。听完这个消息,我心里咯噔一下,内心忽然凉了那么一瞬间,觉得事情发生得突然的同时又觉得遗憾。虽然我觉得她话多很烦,但是以前一个经常见到的人走了,还是有一丝丝难过……一个月的时间很短,对于每天忙忙碌碌的人而言,转瞬即逝,一个月的时间也很长,长到一个人的一生结束了,甚至可以把她的身后事都办完,她从此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她的记忆也慢慢淡化了。今年爷爷去世了,我们全家怀着悲痛的心情送走了爷爷。下葬的那天,我跟着去了公墓,看着爷爷的骨灰盒被一点一点湮没,直至完全看不见……心里空落落的,难以言说。安葬好爷爷,大家一起在爷爷的墓前跪下磕头,送爷爷最后一程,一路走好,愿爷爷在天堂再无苦难!
回程的路上,经过一座墓时,妈妈对我说,这就是你那个邻居奶奶的墓,当时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拜祭邻居奶奶。但当时快要下雨,大家催促着赶紧走,我只来得及双手合十给她鞠躬,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甚至都没看清墓碑上她的名字与照片。
现如今回想,邻居奶奶这一辈子过得也挺苦的。随着阅历的增加,我也理解了她的苦楚,一个人独自生活,没个伴陪她说说话聊聊天,确实难过。她儿子要工作,早出晚归,女儿又离得远,儿媳妇不喜欢她,孙子孙女们嫌她唠叨,她只能经常一个人拄着拐杖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在路上闲逛。她这般样子,就像祥林嫂一样,内心苦楚无法排解,只能去找别人诉说,可是说得多了,大家也都嫌烦,也都不爱搭理她了,甚至在背地里嘲笑她。我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总爱来我家,大概是因为妈妈会听她的抱怨,听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也正是因为妈妈的倾听,可能这样让她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我为我曾经的不懂事、对邻居奶奶的诸般嫌弃向她道歉,对不起!希望她可以听到,而且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家里的老人,多一份耐心与陪伴,少一分责骂与嫌弃,因为他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所以我才会在那次见到她的墓后下意识鞠躬拜祭,消除了我从她去世后都没有跪拜过她的遗憾,也才会在梦中梦见她活到一百岁的开心样子……如果真的如梦中那般就好了,爷爷没走,邻居奶奶也没走,他们都长命百岁,大家聚在一起,多热闹啊,可实际中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呢,也根本就不会有如果的存在!
晚上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夜空中的星星很闪亮,有一颗尤为耀眼的星星仿佛一直跟着我走,照着我前行。此前经常听说,人去世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着他想守护的人。或许这颗星星就是去世的爷爷、奶奶、邻居邵奶奶、外公、外婆等我已逝的亲人,他们在天上守护着我们,保佑我们平平安安。我双手合十祈祷:我们现在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你们这一辈子都过得太苦了,愿天堂无苦,有甜糖入口,温暖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