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份无知的痴狂,将悲伤去掉,却发现了快乐并不能以此画一个句号。而且我渐渐发现其他非悲伤而的感情会比悲伤更难于理解,更加的难以接受。于是我试图将悲伤找回来,在寻找悲伤的过程,也就是我每日在路过那个杆塔下面的屋子时候,我发现里那里面住着一个女巫。那个女巫并不算年老,她是伴随着这个年轻的大学而过来的。房屋很朴素,缝隙里渗进去一些阳光,侵扰着这片和谐的土地。女巫总是在窗边窥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学生模样,探讨着游戏,哲学,政治。她总是在每日清晨涂抹好那些个直男永远也分不清色号的口红,仔细的对着镜子画好紫色的眼影。然后她会对着镜子看十分钟,不对,是十二分钟。她讨厌一切整点的时间,她试图将她的时间塞入镜子里面去,她相信镜子里面有另一个她。没错,她希望另一个女巫能够幸福的活下去,当然她一直认为镜子里的那个女巫很幸福。那是一个很可怜的镜子,被人随意抛弃在垃圾桶边,可是当她某一天路过那个垃圾桶的时候,她便认为那个镜子有生命。于是她一声不响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拾起了镜子带回到家里去。她总是有一个新的梳妆台,可是自从她带回这个破旧的塑料边框的镜子以后,她就不再使用大的满是装潢的化妆镜了。
诗歌曾经带给了她爱情,诗歌是美好的,那些伟大的诗人用着那些每一句并无关联的奇妙句子,在抒写出这个世界上最无人能道的东西。曾经有一个大学生在误闯入她的地盘以后,在斑驳陆离的阳光下躺着,将那双白皙的双手放在草地上,压着一本席慕容的诗集。他静静的听着窸窸窣窣的树叶碰撞的声音。一个慵懒的下午,也是一个炎热的下午。网球场上来往的行人少得可怜,大家都在宿舍里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那所大学在那一年冬天放假的时候装上了空调),也有的人忙着在图书馆为着考研做着最后的冲刺,情侣们则坐在咖啡厅享受那个下午妙曼而浪漫的时光。那个大学生在这片树林里感受到了遥远的阴凉,仿佛眼前是莽原,有骏马,有长河,以及来自太平洋的季风却包含着一种及其让人陶醉,极具诱惑的气味。他想着可能是每一个室友都恋爱的缘故,而自己的缘分还在闷头的乱撞。他曾经想过自己的未来的生活,是做一个追风者,奔跑在莽莽的原野上,享受生命享受死亡,还是一头扎进生活里面去,稳定而有规律的组建一个家庭。可是生活并不是这么简单,就像你在读着席慕容的诗歌,可现实中的鲁迅却一次次袭来。到后来他只是觉得我们无从感知生命的长度,能做的只能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
随着一阵下课铃的响起,女巫睁开惺忪的睡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昨晚失眠了。昨晚的圆月,昨晚的街灯,这一切都不能让她入眠。昨晚,她愿意与繁星相伴,她想伴着黑夜入眠,于是她在看见夜雾渐散,破晓初露的时候入睡的。她在生活中并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从前她的同伴问她,真的要留在这里吗?她回答他们,孤独是上帝的,那是马革裹尸的战场上一个战士最后将剑入鞘的荣耀,那是登上怪石嶙峋的险峰时一览众山小的高傲,那是一个人在天涯海角间伫立的渺小。她最后说到,她因为有心,有爱,所以她才会有孤独,她不会将它抛弃,她要将它与快乐并存之。
曾经她喜欢白色的睡衣,正如那日晌午以后,她穿着舒适又不乏性感的紧身的白色睡衣。白色是高贵的,与她年轻的漂亮脸蛋相互传染。蕾丝花边贴近她的修长的双腿,蕾丝因她的双腿而散发出诱惑,双腿之间没有缝隙,能滑过的只有令人炎热的空气。她缓缓的下了床,披上了挂在雕了玫瑰花床边的红木衣架上白色的薄纱外套,走向了窗边。阳台上放了几个正在枯萎的玫瑰。她喜欢玫瑰,玫瑰是一种古老的爱情信物。每日她总会采摘几株盛开的玫瑰放在阳台的窗边,洒上几滴水,将阳光折射在绯红的花瓣上,在花蕊中搭建彩虹桥。在阳台的衰老木桌上,有一本《小王子》。那是她有一日在网球场看见的,不知谁遗弃在那儿了。她以前从不读书,除了魔法书籍,看那些深奥的魔法书籍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因此在学校毕业以后,她便发誓不再看什么书籍了。可是那日她翻开《小王子》之时,刚好就看见玫瑰那一段,便就带了回去仔细阅读起来。我们总会离开那些我们所深爱的人,可是偏偏又将思念与爱恋之情寄托在玫瑰之上。恋人们互赠的白玫瑰最后倒在爱情的血泊之中,染红了玫瑰,染红了爱情,染红了高贵的纯洁,我们在努力的逃避爱情,却又疯狂的追逐玫瑰。
在阳台上,能够看见层峦叠翠的小山,夏的气息,层林尽染。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用书来遮挡,于是她抓起《小王子》放在她的额头上,撩起了光滑柔软的发丝。乌黑的头发在烈日下反光,就像在爱情海里的灯塔。可是没有一个迷途的人寻找到了她。长发顺着她的薄纱外套垂下,垂下了梦境,垂下了一片梦幻的乐园。她靠在阳台那白垩的墙上眺望着,始终看着远方。远方的山?不是,她在看着大海,看着地中海一栋栋整齐排列的白垩色的房屋。钛白点缀在海天相接的一条直线上,海是倒过来的天,天是上帝的镜子。我们每个人仰望天空时总能找到我们自己的归宿。在海上的点点白帆相互交织,每一个白帆都渴望在来世做一只海鸥啊。
那个大男孩儿在闭眼的时候感受到了咸湿的海风拂过他的嘴唇,海浪席卷而上,化为一袭白云挂在心上。蒲公英随着思绪飘散,彼此带着各自的情话开始去寻找新生,寻找能够萌发的土壤。
一团白色的棉絮般的东西侵袭了女巫的思绪。女巫回过神来,发现了在楼下小憩的男孩。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人来到这片土地,她爱情的小鹿开始跃动,四处乱撞起来。脸上泛起晕红,虽然仅仅只有一株蒲公英,但是仿佛置身于整个花丛中,蒲公英,玫瑰,郁金香都在绽放他们的光芒,爱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一切融情于景的感情都瞬间消失,花是放肆的,色彩在这里不受限制,除此之外,所有的东西都是渺小。爱情之于玫瑰,是渺小的,玫瑰之于爱情,是微不足道的。玫瑰与爱情的纠葛正如时间与空间的交错,现实与虚无的钟毓,他们都没有错,但是他们都错了。
于是女巫去煮了一杯意大利咖啡,准备端出去让那个令她坠入凡间之爱的男孩品尝。
阳台对食草莓,皆因口唇,咀嚼之际尤美。男孩醒了,虽留恋这片草地,可依旧离去,爱琴海的夕阳薄暮没了,在此地反而会勾起自己无限的感怀。于是拿起那本书便匆匆离去了,可谁知沧桑二十年,他的灵魂会夜夜归来。千千次祈盼的重逢不再,枯萎了,凋零了,颓败了。
女巫端着咖啡开了门,人已去不再,只留余香。忧郁占据了全身,甚至不放过满院玫瑰。似乎一夜冬雪而来,洒满院落每一处角落。一切都是残垣断壁。
爱情是玄学问题,缘分是时间问题,两者原本就相互对立。企图用时间来衡量爱情长河的历史,那是天方夜谭。每一次的离去,不过是在准备又一次相遇。而每一次的不经意的相遇,就是那惊鸿一瞥,是爱情最后的高潮,在那之后,爱情的奏鸣曲便开始逐渐停息。爱情之后便没有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