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每一天,都在经历着“别离”。别离时钟指针划过的弧形轨迹,别离窗台前刚刚踱走的夕阳,别离我们指缝间流淌的时光。
——题记
小学校园里——爬山虎翠绿如初,操场上响着清晰的哨声,主席台上似乎还站着那几个稚气未脱却风范十足的小主持人……
初中校园里——大榕树下仍飘荡着欢笑声,站在操场上仰头就能看见冬日里整栋教学楼令人起敬的灯光,宣传橱窗里仿佛还留着那些由汗水浇灌出的果实……
高中校园里——墙面上挂着令人热血沸腾的横幅,黑板上画着函数的图像,环绕整个校园的林荫道上有苦中作乐的身影……
然而,如今都要别离了。
18岁前的种种,在迈出这座城市的那一刻,尽数变作了 “往事”。
如烟。如风。
从此只能在回忆中搜寻过去的点点痕迹。
从未想过会离开父母——此前18年,回了家就抛开一切地诉说,伤了心就毫无顾忌地哭泣,结了果就无拘无束地大笑——但终是别离啊,去往陌生的城市。即使假期再见,也比不得朝夕相伴。
从未想过会离开伙伴——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在同一个操场上奔跑,在同一块小小的土地上进行着令人怀念的较量——但终是别离啊,自此各奔东西。即使日后再见,也不再是当年景致。
从未想过会离开这座城市——太过熟悉的家乡,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建筑、桥梁,这里承载的18年来的所有故事,让我们走到哪里都不必恐慌——但终是别离啊,今后它就成了“故乡”。即使不时归来,也终不似从前心境。
一起看电影的“我们”,一起散步赏月的“我们”,一起参加校运动会的“我们”,一起参加乒乓赛前集训的“我们”……一幅幅图画,一幕幕场景,满当当的感动,满当当的留恋,却又让我有沉甸甸的怅惘—— 今别离,何日重相逢?抑或是,今别离,无日再相同?
“别肠转如轮,一刻既万周。眼见双轮驰,益增中心忧。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车舟。车舟载离别,行止犹自由。今日舟与车,并力生离愁。明知须臾景,不许稍绸缪。钟声一及时,顷刻不少留。虽有万钧柁,动如绕指柔。岂无打头风?亦不畏石尤。送者未及返,君在天尽头。望影倏不见,烟波杳悠悠。去矣一何速?归定留滞不。所愿君归时,快乘轻气球。”
人境庐主人的《今别离》,写尽别离之速、之苦、之不舍。
然而,终究有“所愿君归时,快乘轻气球”之愿景。
耳边忽地响起母亲的声音:“这是纯纯粹粹让你憧憬未来的时间,怎需怅惘?” 语句不多,却说服了我。
的确,18岁之后的生活,充满了令人激动的希望。全新的大学校园,陌生的北方城市,未知的人和故事。别离之后的全新的生活,将由我们自己打造。
今别离,来日斟新酒,不负此夜心。
思绪渐平,没由来地想起宝钗。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在众姝将柳絮吟得颓唐凄伤之际,朗声笑道:“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无绊的东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
于是她作——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流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好一个“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于是我想,别离之怅惘,到此也该住了。
18岁之后的新生活,本就应当饱含着如此壮志豪情,不是吗?
今别离,何日聚?堂前久立,百花难解语。往事历历如烟雨,愁绪难平,未往盼归期。
今别离,来日聚!屋外见晴,鸟雀唱新寓。山岚杳杳随风去,好风借力,送我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