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鹭齐飞”一直向往诗中空旷的意境。海、天、落日,是宁静。海天相接,落日余晖,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或远眺,或仰望,收获休闲与享受。每每念及这句诗,想去海边的念头似春风春又生的小火苗,时不时窜出占领脑海:这次游玩就去看大海。
于是,收拾行装,约上家人,开始国庆北海行。应海边浪漫之景,穿上美丽的花裙,轻装出门。交通很便捷,高铁几小时后就来到另一陌生城市。大假高峰的高铁人流较多,很多都是带着小孩去游玩的。忙碌大半年,趁闲暇游历四方,体味人间烟火,也不失为放松的一种方式。
大海以容纳百川的聚汇,汇集成无边无际,汇成白茫茫一片。漫步在海边,海浪拍打在岸上,哗啦哗啦,声音缠绵带着古砚的厚重,一层层研磨着繁复的心情。暮色渐渐低沉,几抹晚霞横卧在海面,辽阔平远浸湿暮云天。一枚弯月缀在天边,暗黄的夕光摇落在茫茫浩渺的海面,惊起一片水鸟。
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柔软的海滩,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遗憾的是,不久后,它们将逐渐被潮汐所淹没,不再留下任何痕迹。但转念试想,世间许多事不一定要留下痕迹,只要在记忆的匣子中留下恒美的风景,就好。
晚霞被清风裁剪,一丝一丝,渐渐裁剪为虚无,喧闹的浪花踮起脚尖,跳起轻盈的华尔兹,涌向海巢的深处,呢喃着现世安稳,沉沉睡去。渔灯点点,载不动这满船的清梦。
凝望着沉睡中的大海,思绪溺于悲感。一望无际的大海,滔滔的海浪,腾空而起的白色浪花,注定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但当海浪退去,大海转身离开那一刻,会是怎么样,留下的会是凄凉失落吗?
第二天一早,侄儿提着租来的小桶、铲子,催促着我们赶快出发,要赶在涨潮前到达海边。心中满是困惑,已经退潮了到那能做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放慢去海边的脚步。又坐了大约10多分钟的车程,来到了入海口。只见穿着花花绿绿的游客,提着跟我们一样的桶,桶里放着大小不一的铲子,急匆匆朝前走着。不时还有拉客的向导,高高举着自家的牌子,大声吆喝着跟好他们的队伍。路越走越窄,随处可见一汪汪的小水潭,与陆地所不同的,踩在水潭里是软软的细沙,而不是硬硬的泥土。一辆辆摩托车从身边穿插而过,洪亮的嗓音声声入耳,意思是要搭乘他们的摩托车,要不然还要走很长的路。担心赶不上,分别跨上了两辆摩托车,车轮半浸在水里,越走水越深,车轮已近乎全淹没在水里,实在担心会不会突然熄火,然后抛弃我们而去。但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摩托车在坎坷不平的水路上颠簸前行,如履平地,纵横交错的海岸线在脚下蜿蜒延伸,我想,我们应是到了大海的腹地。
侄儿说:“就在这下吧,这人少!”两位拉车的师傅随即松了油门。女儿兴奋的从车上“嘭嗵”跳下来,我小心翼翼,一脚踩着踏脚,一脚试着慢慢伸进水里。拉车的师傅不置可否:“水不深的,不出半小时水就退了。”的确,这时的水位只没过了小腿肚,看着无边际,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我的疑虑加深:“就半小时水位会退下去吗?它们会退向哪里?”踌躇间,女儿已跟着侄儿他们挥着铲子挖虾蟹了。弓着腰,蹚着水,眼睛透过反光的水面,似巡逻灯不停地在水下逡巡,可只看到一些崩开的贝壳和忙于逃生的小虾小蟹,想要挖到当地风靡的沙虫和蛭子似乎不太可能。抬眼望去,女儿他们还在不懈努力地挖着。白色的海面上,露出星星点点的黑影子,那都是来游玩的人影,其中也有赶着落潮来打渔的当地渔民。他们戴着渔帽,拖着自制的耙子,蹚过滩涂和沙滩,借助老祖先的智慧和经验,挖掘这里充沛的食材。他们挖蛤蜊、捡海螺、抓螃蟹、撬牡蛎,无须出海撒网,便收获满满。热辣的阳光撩拨着涟漪,轻柔的海风抚弄着黝黑的面颊,一滴滴挥洒的汗水在波光里荡漾,渐次流转于无边的天际,系结着海村渔民的前世与今生,过去与未来。他们傍水而居,以水为生,水滋养人,人点缀水。在丰饶的海岸线上,渔人们弯腰俯身的剪影,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游玩的人儿,明知徒劳,但玩耍的快乐,享受的当下,亦乐此不疲,此中真趣也难为外人道也。
总以为,大海转身那一刻,当她成为背影时,会是落寞与寂寥,但实则更是惊喜与满足。好似落叶,它的凋零与落下,并不代表落幕,反而预示着下一年的蓄势待发。人生的许多失去,世间的很多离开,未必是一件坏事,何尝不乐观点,寻找背影的光亮,就是诗和远方的另一种奔赴。